一旁带路的内侍低声奉告沈惟钦,这位是泰兴公主的独女,高瑜。
“真都雅!淘淘,这沁色可有说头?”陆听芊拿起玉璧打量。
孟氏脸上挂不住,老脸涨红,不敢看旁人神情,灰溜溜站了归去。
这礼如何是给大房的?
进门便可见一扇黄花梨博古纹画屏,前置画案,案上画具一应俱全,后置黄地粉彩梅花绣墩。书案上摆一高逾一尺的紫金釉大卷缸,内里散放几幅书翰书画。架阁上铜胎掐丝的玉壶春瓶在菩提叶花窗透入的天光之下,流溢如玉润色。
她去寻纸笔时,路过一排圆角柜时,想起一事,停了步子。
争奈尚未出门,就遇着了传旨的内官,这便命人先将帖子和礼品送去陆家。
她自柜中取出先前被陆听芊瞧见的阿谁盛放玉璧的匣子,目露迷惑。
论辈分长幼,沈惟钦是高瑜的表兄,只略跟她点个头算是打过照面。
沈惟钦看着少女一双眼睛,倒是想起了陆听溪的眼眸。
书房里只她一人,四下阒寂。
他传闻高瑜在作画上亦非常自大,自发画技顶绝,可称天下女子之魁首。但他却觉这等人画不出甚么好画,所谓第一,不过是没有被人外之人劈面打脸罢了。
陆老太太在一旁看得直蹙眉。
她觉着有些奇特,如许新奇的玉璧,她怎从未见陆听溪佩带过?陆听溪也仿佛并不想将之示人。
陆听溪忙问祖母是否定真应了,陆听芝道:“如许好的事,祖母自是应了。”
不但有文人书房醉意书画的风格,还充斥女儿家的柔婉幽怀。
面前少女眼睛圆大,但非杏眼亦非桃花眼,黑眼仁和眼白均暴露过量,睁眼望人时,双目炯炯,显出一股迫人的威势,毫无灵动之气。陆听溪的眼眸也是大而圆,然乌瞳居多,眼形精美,是令人见之不忘的秋水杏眼。水眸澄彻,眼神纯洁,随便一瞥,便是灵气盈盈。
李氏被太后召去说话,他纵出了宫门也没法马上转去陆家,这便放徐行子,暗观宫中风景。
到了陆府,和陆家世人两厢叙了礼,沈惟钦的目光从随母出去的陆听溪身上划过。陆听溪并没看他,他收回视野时,反而和一道怯生生的目光撞上。
他本日一早就着人备好了车驾,要去陆家端庄拜见一回――上归去得仓猝,不过打了个照面罢了。
陆听溪对孔纶印象淡薄,只知他是个温雅的勋门公子,本日路遇他,确是没认出。此番若永定侯府那边不出面,刘氏约莫会被休弃。
孟氏一怔。
叶氏措手不及,愣了下,方回神。
陆文瑞不在府上,大房的礼只能由叶氏来接。
陆听芊本还想借来看看,见陆听溪径直收起,倒不好开口,只内心仍惦记那玉璧,又引颈,巴巴看了眼盛玉璧的匣子。
“这沁色唤作‘澄潭水苍’,”陆听溪一顿,将玉璧重新归入匣中,“这玉璧形制虽是汉朝的,但实则是一枚仿古玉璧,那沁色是匠人做上去的。”
孟氏等了一等,见小厮面面相觑,一时笑僵在脸上。
陆听溪总觉那里不对,永定侯府那边本来已和刘氏不亲了,这才几天的工夫,孔纶怎就亲身登门为刘氏讨情,还做起了媒?是刘氏的娘家在此中做了甚么,还是另有隐情?
陆听芊忽见陆听溪拿着个非常精美的匣子似要收起,上前顺手捞来翻开:“这里头装的是……”
李氏看着靠坐马车一侧的儿子,心中大骇。
本是摸索,现在瞧见他这态度,李氏道:“娶陆家女也好,不过这事不急,等他家老爷子那事了了,再行策划不迟――眼下时势尚未全然明朗,你这般着仓猝慌和陆家攀的哪门子亲?不过见面礼,竟送得那样重,唯恐旁人不知我们跟陆家沾着亲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