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日底子就是冲着她来的。
孔纶莞尔而笑:“表妹似是厌我。可我记取上回在点心铺子里偶遇时,表妹还不是这般态度。”
陆听溪蹙眉:“你是说……”
陆听怡暗叹堂妹确是没开窍,拉住她,低声道:“等淘淘也有了心仪之人就懂了。有了心上人,便会不时念他,连瞧见与他相干的物件都会道红心跳。”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出自李白的《赠孟浩然》,粗心是芳华幼年摒弃华车官帽,皓首年老隐豹隐外山林,其间“红颜”意指少年,而非女子。这两句诗不管含义还是情思,都与这幅画风马牛不相及。
有一回阖府春游,才出城,三姐陆听芝就跟二姐陆听惠起了龃龉。陆听芝自来是个直干脆子,当即便要归去。她下了马车,又摘了头上花冠,才走几步就被她娘孟氏揪住。
不测之喜。陆听怡吃紧跑去找小堂妹。
谢思言还是目视远方:“何事?”
男人倾身:“想到甚么了?”
这画的来源起自三两年前的一件小事。
“你想想看,怎就那么巧,偏生赶上你们出行时出事?并且,那帮贼报酬何冲要你一个小女人杀来?”谢思言尾音扬起,抛题给她。
杨顺在谢思言身后亦步亦趋:“他们说可为世子分忧——他们能够帮世子推掉保国公府那门婚事,只求世子莫透出去。”
“本日适逢泰兴公主母女到访,网罗得仓猝,未及细看,约莫是捞旧画时不谨慎把这画带了出来。”陆听溪见谢思言盯着这画的目光更加阴沉,不明以是。
她想一走了之,步子不断,却听身后的孔纶脚步紧追不舍,缓慢逼近。
“无事了,你先回。”谢思言轻声道。
谢思言倚在木纹隐起若苍龙鳞的树干上,盯着面前的少女看。
他见她仍没懂,道:“‘红颜’在此为女,弃轩冕,即弃车丢冠留家中,女留家中,为‘安’。”
“淘淘从偶然悦之人?”
她正欲将画塞回箧笥里,却对上谢思言寒潭一样的眸子。
声音清润,竟是孔纶。
世人笑了一回,她提笔将这两句诗题了上去。沈安端视半晌,忽道:“三女人可贵求了张画,女人可要好生收着。”
兄长几乎一口茶喷到画上;“你这话被先生听去了,非拎了戒尺把你的脑袋敲肚里不成!”
她那日已和崔鸿赫通了气儿,现在端等着崔家那头来跟祖母表意了。
“我倒觉着不拘这个,本就是一时起兴之作,凡是有一处合得上,便不算不匹。”沈安道。
三姐噘嘴:“那你再给我题两句诗。”
很好。看小女人神采,应是虽仍觉牵强,但已开端耿耿于怀了。种下颗思疑的种子,今后再揭穿沈安的真脸孔就好办了。
谢思言凝睇她的背影。
陆听溪微压唇角。
“世子,董家人来访,还是为着上回的事,来跟您道歉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跟沈安是一类人——
陆听溪一怔,这幅画怎夹在里头。
本日郭先生有事将来,她便携了画具,往园子里写生。
不出不测,世子来岁春后就能入仕,国公爷这是筹算事前为世子铺路。
谢思言沉默,半晌,道:“‘红颜弃轩冕’,是谓‘安’。”
上回他用一个箱箧就试出来了,沈惟钦对陆听溪确是格外分歧。
陆听溪道:“这上头画的是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