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言目如邃海，冷冷睨着沈惟钦时，暗潮涡旋翻搅涌流。
不过这帮人约莫过不久就该消停了。她听闻遣媒来陆家在理取闹的后辈无一例外遭了秧，不是被自家老子打个半死，就是出门摔断腿，邪乎得很。
陆听溪骇怪望他, 这是肾虚吗？
“但是有事问我？”谢思言回身看向灵巧立着的小女人。
叶氏低头一看，见女儿面上全无羞赧之色，显是又神游天外去了，神采一僵。
沈惟钦甫一入车厢，一阵蜜甜的糕点香气便掺着甘美果香劈面袭来。
杨顺点头称是。
“你要问何事……”
檀香与甘松一道应诺。檀香便是本日跟从陆听溪入桃林的丫环。她站得远，不知究竟，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男人嘴角垂垂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好。”
约莫因着她是最小的孙女，祖父对她颇多偏疼，在她面前经常显出小孩脾气，还三不五时塞梯己银子给她。此番南下，祖父临行前还暗里里问她想要甚么，他给她捎带。
“沈惟钦不是那等人。他自小受气，性子冷酷，凡是得些至心体贴，就会涌泉相报。”
李氏搁了托盘，疾走上前拦住他：“你这又是去做甚？你自入京以后，何曾干过一桩端庄事！竟日里不是闷在书房便是出门乱逛，你不是要考科举？怎不去寻处就学去？再不然，定门婚事也是好的，娘还盼着抱孙……”
谢思言听她又唤他“世子”, 道：“你总这般称呼, 我倒有些不惯。你畴前如何唤我来着？”
沈惟钦涓滴不让：“不过利市儿的事，世子若执意不肯，我不免要思疑世子车内藏了甚么不成告人的隐蔽，世子说是也不是？”
沈惟钦盯着谢思言的马车看了斯须，点头道可。
男人扫一眼便知少女在想甚：“我前几日已到韦弦书院就学，崔鸿赫是我的同窗。”
谢思言坐得偏西，喝茶时，一侧手肘时不时搭在那箱箧之上。
转过照壁，将至大门，沈惟钦甫一昂首，就瞧见一辆间金饰银的蟠螭锦帷马车停在门外。
沈惟钦扫了眼紫檀梅花小几上几样花腔别巧的羹果糕饼，坐下道：“瞧不出，世子还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祖父对家中男孩要求严苛，贯来不苟谈笑，对女孩却颇亲和慈爱，祖母常打趣说，在祖父那边只要女孩儿是亲生的，男孩儿满是捡来的。
他声音愈来愈低，又兼有风, 陆听溪支棱起耳朵也难以听清, 不自发步步靠近。等终究能够听清, 已是立在他身前两步处。
沈惟钦俄然转头，冷声道：“我说了很多回，我的事，母亲不要多做过问。”
人间四月，景丰胡同里的西府海棠与垂丝海棠接踵盛开。
他面上极少见笑，莞尔之下，如坚冰初融，晃了人眼。
陆听溪一惊：“世子安知？”
“世子贤明。”
谢思言不欲多言，径直道：“我知中间欲往公主府，不如一道。”
泰兴公主叹道：“但愿如你所言。只是，这类男人野心大，转头怕是了不得，为娘怕你难以掌控他。”
“那沈惟钦不过是个镇国将军，你竟也能瞧得上眼？”
她至今都记得永定侯世子当时那神情。
祖父自该逢凶化吉，不然好人没有好报，难道没了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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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统共三房，她们太太是长媳，底下的二太太和三太太虽则常日里和太太偶有龃龉，但大面儿上过得去，三个房头也算是相安无事，迩来没传闻二房和大房这边有甚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