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途中强忍的泪水在看到棺木的那一瞬涌出,前尘旧事排山倒海般翻涌过来,她跪地叩首,泪水如珠滚落。
令容幼时颇得傅老太爷呵宠,因傅益不在,孙辈只要傅盛,便在府中多留两日,算是送祖父最后一程,也顺道陪陪傅锦元和宋氏。
――大抵还是瞧着韩蛰的面子。
直到这日入夜时在后园僻静处看到蔡氏孤身往西北角走,脚步仓促。
杨氏先劝宋氏节哀,说了府里的难处,请宋氏别因礼数不周而介怀。
这般安排, 实在侧重倚赖韩家,永昌帝也稍觉不当。
令容呆呆站着,握住枇杷的手,停止不住地颤抖。
这回傅家的讣告送畴昔,宋建春克日在吏部的事不算太多,便告来了两日休沐,筹算明日去拜祭,连夜赶回。因惦记令容,特来同业。
傅老太爷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两年经常抱病,前阵子宋氏修书过来时说老太爷入秋后染了风寒,令容甚为忧心,只是碍着都城事多,原筹算忙过这阵子赶去瞧瞧的。谁知相隔仅仅数日罢了,金州竟会送来讣告?
虽知存亡之事人难胜天,乍闻凶信,内心还是抽搐般疼痛。
“少夫人,奴婢方才刚在路上遇见赵叔,他是来送讣告的。”枇杷的声音都在颤抖。
夜幕下全部后园都很温馨,晚风飒飒吹过,带着清冷寒意。
……
到得府门口,却又遇见披着斗笠骑马而来的宋建春。
虽说韩镜对傅家有成见,杨氏却爱屋及乌,对傅家很有好感。韩墨跟宋建春是旧友,跟傅锦元虽不算太投缘,却也因韩蛰的干系来往敦睦,现在傅家老太爷过世,毕竟悲叹。
自打昭儿出世,令容便跟他朝夕相伴,喂奶顾问,陪着逗弄,很多事都是亲身经手操心。这回到金州去,少说也要担搁五六日,昭儿醒来找不见爹娘,还不知会如何哭闹。她没法贴身照顾孩子,内心便空荡荡的。
赵叔是傅锦元身边的人,令容闻言大惊,“甚么讣告?”
隔着老旧的窗扇,传来屋门开锁的动静和蔡氏抬高短促的声音,“又找我做甚么?府里办丧事人多眼杂,若被人瞧见,我可不管!”
昭儿还在小摇床里睡着,两个月的孩子已长得很标致,睫毛浓长,羽扇般盖在眼睑,小巧的鼻子,白嫩嫩的面庞,睡得温馨而诚恳。
这些陈迹不算太较着,藏在和蔼的表面下,令容乃至思疑是她多心了。
杨氏瞧见,招手叫她近前,握着她手,“你都晓得了?”
她对府里地形了熟于心,游移了下,便抄近路跟畴昔。
何如禁军里两员干将都远赴边塞, 范家的眼线被顺蔓摸瓜查出很多,且都城里闹了几桩乱事,都跟范家埋下的暗线有关,唬得永昌帝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可疑似的。
厅门敞开,飒飒风雨里令容撑伞而入,在厅外立足。
再一瞧那方向,心中更是迷惑――园子西北角是些搁置杂物的库房,连管事都不常去,蔡氏是府里的少夫人,往那边去做甚么?
待宋姑收好行装,便冒雨仓促出门。
宿世家破人亡,此生可贵全面,令容偶尔梦回,总感觉这安稳仿佛是偷来的,弥足贵重。爹娘健在,兄长得展抨击,待韩蛰安定战事,府里哪怕不求隐蔽,也能安享伯府尊荣。谁知祖父竟没能撑到当时,如许快就放手人寰?
“无妨。”杨氏拍了拍她的手,“归去安设好昭儿,我叫人备车。”
两三日来往,跟傅盛的老婆蔡氏照面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雨簌簌往下落,打在伞上,有些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