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便在他劈面蒲团坐下。
“他有那本事,能镇住河阳,还能腾脱手帮你,是功德。”
令容一一答了,提起傅家的事,毕竟是歉疚的。
韩镜俄然笑了下,有些衰老的疲态。
韩蛰走出来,公然令容坐在侧间,正在窗边翻书,渐渐念诗给儿子听。
韩蛰这夜宵吃得心对劲足,借茶水漱口吐在痰盂里,揽着令容往里走。
令容宿世遇人不淑,婆媳龃龉,这辈子嫁入相府,见地过很多高门贵妇,于各府婆媳相处的事也晓得很多。杨氏刻薄睿智,待她几近是当女儿般心疼,这般恩典,实在难以酬谢,心中感激莫名,终是半跪在杨氏跟前。
韩墨抽身退出,跟杨氏伉俪相谐,他当然也不成能再束缚韩蛰,平增费事。
院落空置还是,虽经常打扫,却格外冷僻。
令容自嫁给韩蛰,平日里他都是端然姿势,哪怕躺在榻上,也甚是落拓地将苗条的腿一曲一伸, 胸膛脊背微挺, 还甚少像现在似的, 懒洋洋地伸臂趟在那边, 只将一双通俗的眼睛瞧她。
遂至心实意向杨氏请罪,一则为她怕傅家阖府高低被范自鸿扳连的私心,再则为那晚草率行动惹出的费事。
韩蛰出来时,韩镜正坐在炭盆中间,身上穿戴件丰富的冬衣。中间的盆里银炭稍得正旺,红彤彤的光叫人瞧着便觉炙热,韩镜却仿佛仍感觉酷寒似的,将布了皱纹的手捧在茶杯上,似在取暖。
本日率众官到城门口驱逐班师的雄师,自发脸上有光,便多站了会儿。
到得府门口,韩蛰递出的动静已先一步到达,令容仓促进府,原想去杨氏那边,实在放心不下昭儿,还是先朝着银光院去了。
韩蛰提审蔡氏,将启事委曲问清楚,命令正法。随即派人递了口信给蔡源中的宗子蔡穆,晓以利弊,令他将此事转告蔡源中,以蔡家目下元气大伤的景象,料他蔡源中也不敢为一个犯了重罪的庶女肇事。
都城里的事韩镜先前已安排安妥,韩蛰确信禁军无碍后,择了韩征和尚政当值的日子,趁着宫门落锁之前,将高阳长公主骗进宫里。而后带着伤愈回京的樊衡和中书侍郎章公望、六部尚书,以有事奏禀为由进了皇宫,监门卫未曾禁止。
“如许就好。杨裕那十年,总算没白搭。”
哪怕他分歧意,又能拿傅氏如何?
韩蛰受了,笑意更浓。
亲吻突然狠恶,那只作歹的手也被韩蛰擒住,压在头顶。他的手掌炙热,烙铁似的钳着她手腕,在令容忍不住软声告饶时,将她扛起来,大步进了浴房。
令容内心暗自翻个白眼,畴昔将他手握住,“好吧。谁叫夫君为国劳累,我却百无一用呢。”试着拉了下,韩蛰手臂灌了铁似的,沉得很,她又拽了拽,那位稳如泰山,还是纹丝不动。
……
韩镜年龄渐高,自太夫人过世、唐解忧丧命后,更是添了重重苦衷,五内郁结,肝气不调。偏他又是刚愎要强的性子,当了大半辈子相爷,在韩蛰握稳权益之前,放心不下朝堂的事,这阵子韩蛰不在都城,他往衙署走的次数太多,身子骨便大不如前。
令容轻嗤,“好好的衣裳,躺着又得压坏了。夫君起来,我帮着宽衣,里头另有热水。”
韩蛰这一日几近都在厅中议事, 连风都没吹多少,因坐得累了,朝着床榻便躺下去。
令容吃过亏,天然也谨慎很多,朝行夜宿,不两日便抵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