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气得大声痛斥，“拖下去，斩了，斩了！”
这脸丢得比韩蛰方才的软钉子更甚，永昌帝神采青红交集。
那马脚是高修远为敬先贤而留，纤细隐蔽，涓滴不影响画的格式意境，旁人半点瞧不出，里手却一眼就能看破。且决计做旧的画与真正光阴打磨出的光彩毕竟分歧，徐尚书爱画，为鉴真伪，还特地借老友牵线，体味过做旧装裱的伎俩。
“田保捏造假货，因怕为人所知，已刺杀了做旧两幅画的老先生――本来费经心机，是为欺瞒皇上。人证现在就在锦衣司狱中，皇上可随时提检查问。”
“是，臣已查实。”韩蛰笃定。
田保额角鲜血涌出，哀声哀告，被摆布侍卫架了出去，苦求声遥遥可闻。
这是活络氛围的好体例，甄皇后瞧了永昌帝一眼，永昌帝总算找回点场子。
甄皇后含笑犒赏，令容亦婉声谢恩。
元夕那晚宅中失火，他的住处被烧为灰烬，田保当时当然大怒，却没来得及深查。厥后见锦衣司的人频繁与跟他有过来往的人打仗，才觉大事不妙。旁的事他都不怕泄漏，唯独介入禁军的事毫不能为人晓得，见韩蛰找上千牛卫的那位，生恐泄漏，花重金刺杀，筹算灭口抹去陈迹，谁知又被韩蛰搅了。
前面的都不算甚么，最末一句，却叫永昌帝心惊。
她目光稍抬，透过珠帘瞧着斜劈面的甄嗣宗，见那位点头，便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先命户部查访，过后再提不迟，皇上急甚么。少夫人的婚事是皇上促进，现在她身怀有孕，也是丧事。前阵子皇上送了幅探微先生的真迹，本宫瞧着很好，便赐赉少夫人，权做贺礼。”
永昌帝挽回些颜面，僵着的脸上也露笑意。
君臣沉默对峙，令容站在韩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殿中半晌温馨，韩蛰淡声，“人证物证都已在锦衣司中，可要对证？”
赏画之事蓦地转为审案，永昌帝心有不悦，“本日是为祈福，此事明日再议。”
韩蛰“哦”了声, 声音冷硬。
世人看他瞧得细心，天然等候他能赏评两句。
他是都城驰名的画痴，对探微先生更是推许备至，家中藏有一幅真迹，奉为传家之宝。还曾在闲时著书，专考探微先生的平生故事及作画技艺成绩，很多人读罢草稿，深为叹服。
甄皇后遂命人演乐，又请韩蛰和令容回席。
“倘若田将军是为皇上着想，何必花重金，请人刺杀灭口？”
“皇上恕罪，老臣这双眼睛看旁的能昏花，看探微先生的画作，却从不走眼。”
都城里能有本领做旧古画，以假乱真的就那几家，他虽不点破，却说得有理有据，连这画做成不久的细节都推断了出来。
永昌帝才出现的信重之心又沉了下去，半晌后，看向韩蛰，“他勾搭禁军，图谋甚么？”
――前年赐婚时他便晓得，倘若韩产业众抗旨，他实在束手无策，只是那回光荣，韩蛰给了面子。现在时移世易，韩蛰果然当众抗旨，而底下重臣竟无一人指责他的傲慢行动，永昌帝憋着满腔肝火，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声音端庄暖和，如春水流过，化开江山封冻。
诸般气愤澎湃而出，烧断这么多年倚赖信重的情分。
“拉拢禁军将领？”
中间高阳长公主意状也是惊怒，“韩大人这是做甚么！皇上召你近前了吗？生辰八字相合，皇上梦中曾见边幅，确信无疑。为国修行祈福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要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