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斤斤计算,吃不得半点儿亏的吴兆容在这个吴兆言的面前,倒是显得谦虚、宽大有礼了,公然是一物降一物。
沈日辉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向灌汤包子夹去。
“大哥,你不要停,尽管吃。”他又冲沈日辉大声,然后兴趣勃勃隧道,“今个儿金合座周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为了一件成色不敷的金箔碗闹到汴京府了!大少爷周忠则指责二少爷周孝则财迷心窍,铸金时加了铱,暗中取利。周孝则大声喊冤,道他铸金没有题目,满是周忠则谗谄,是炼金的周忠则给他的金块就不纯。二人互不相让,吵得不成开交,把府尹赵大人都给轰动了——喛,大哥,你不要光听不动,尽管吃,尽管吃!”
一餐饭结束,吴丁儒与柳秋嫦相偕而出,吴兆容跟在柳秋嫦的身后。沈日辉刚想抬脚根上,吴兆容转头剜他一眼。
筷子,勺子,两段洗濯洁净的芦苇杆,哪一种餐具是吃灌汤包子的?
不讲究的话,掂起一个,一口塞进嘴里,连皮带馅带汁一起嚼了咽了,也是一种吃法。
沈日辉略一游移,学了沈月然的样,拿起芦苇吸吮汤汁。
沈月然暗自咋舌。
沈月然却显得有些难以开口。
话分两路。
事出变态必有妖。
几人笑谈周家家事,一旁默不出声的沈月然却瞧出了端倪。
这时,那边的议论还在持续。
算沈日辉机警,闻声立即向沈月然看去。
吴兆言瞥见沈日辉的行动,忍住笑意,道,“赵大人也不敢胡说话,都城周家的少爷,那是只要天家才敢发落的人,谁敢妄断?赵大人道,周家老爷夫人去江淮探亲未归,此事谁是谁非不好定论,不如先将金箔碗封存,待周老爷返来再鉴定。周家两少爷不平,非要争出个是非。这时,周忠则的嫡妻江氏跑了来,说是小妻(注:对妾的雅称)吴十娘俄然动了胎气,就要生了。兄弟俩这才罢休,赶回周家。”
目睹沈日辉手中的筷子夹向了包子,沈月然不动声色地干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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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言,转头万一府尹大人让你去验那金箔碗,该如何是好?”听出门道的吴兆容想到弟弟身居校订之位,不由担忧。
“这孩子,对待姐姐如何这般无礼?”柳秋嫦斥道。
“甚么事?”她不耐烦地问道。
“爹爹,娘亲,姐姐。”吴兆言这下不但是说,还直接站了起来,“别忙着吃,先听兆言讲讲今个儿在汴京府遇着的趣事儿,实在是太成心机了。”
吴兆言见沈日辉不动,又赶紧号召。
沈家兄妹和吴兆容回到堆栈后,沈月然借口还长裙,伶仃把吴兆容叫了出来。
吴兆言却见沈日辉有条不紊地吃出来一个包子,顿时变了神采。
几人不再多说,用心进食。
“阿谁——嫂嫂有没有细心瞧过大哥的脚?”她想了想,还是问了。
柳秋嫦明显对周家事件非常体味,听吴兆言一说,就明白了其中启事。她叹道,“一山难容二虎,这两个孩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出众,机警,又有本事,现在一个在金合座炼金,一个在金合座铸金,个个都是妙手,不免相互较量一番,结下心结。只是今个儿竟然闹到府衙上去,就有点儿不识大抵了。要晓得兄弟内伤,伤的但是金合座的名誉啊。”
沈日辉有样学样,一只包子轻松入肚。
既是讲究,就得遵循人家的礼节来——先开窗,后喝汤,再满口香。
“不碍事,不碍事。”吴兆容笑道,不觉得意。
沈月然抿嘴笑道,“月儿就是想晓得大哥的脚上有没有水泡,红斑,腐败,或者排泄之类的,这事除了问嫂嫂,难不成还要去问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