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丑年过六旬,身穿玄色锦袍,身量纤长清癯,头戴一尺高冠, 长须超脱,一丝不苟的正坐于蔺草席上,如同一颗苍劲的老松!
在探清来人来意后,欢迎的官吏再回报郡守,郡守再亲身出面接待之时,便能进退有据。
但现在站在陈胜的角度对待此事,才发明,朝中这些个公卿权贵,的确个个眼高于顶,视万民如猪狗!
先前他不吝违背常例,半途离场去寻陈胜,心头未免也没有附和此事的动机在作怪。
李斯听言,亦将老眼一瞪,拔高了声音强行打断了他的大放厥词:“此乃陈郡郡守衙,伏主薄还请慎言!”
“哦?”
“好、好,好得很!”
最后还是伏丑畏缩了,他一挥大袖,怒意勃发的大步往郡守衙大门内行去,一边走一边大声怒喝道:“本日之辱,吾主必有后赐!”
李斯听到伏丑改口称陈都尉,心头亦大感不悦。
他的目光不着陈迹的一扫李斯身后,见李斯还是单独一人进殿内,严肃的眉宇之间,顿时就多了多少阴沉之意。
“伏老弟何出此言?”
这点小事,会弄得这么庞大,倒是因为大多是时候,中枢官吏下到处所,都是为了分拨徭役和赋税!
当然,他也知,这是处所官府欢迎中枢官吏的常例。
岂能超出郡守之位,强行统辖骑都尉的官职?
朝廷的徭役和赋税任务,大多数时候都是矫捷的,人丁敷裕者可多执徭役、少缴赋税,赋税敷裕者可多缴赋税、少执徭役,手眼通天者徭役赋税都可少出……这此中就有了很大的运作空间。
伏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赐婚之事陈都尉也全凭魏王殿下做主了?”
陈胜专注的拈起一粒粒鱼食投入湖中,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人主持?”
如果魏王亲来,以势压人也就罢了!
然郡守之职,位在骑都尉之上。
二人皆有主辱臣死的刚烈之意!
戋戋一条宗室喽啰,都敢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对仆人狺狺犬吠!
你真当老夫来郡衙之前,未曾探听过陈胜的行迹?
……
李斯点头:“不好说,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两叁月……”
谁给你的胆量?
李斯目送他气呼呼的走出郡守衙,浑浊的眼眸中闪动着伤害的光芒。
李斯心头薄怒,面上却还赔着笑,连连拱手道:“我家大人对魏王殿下崇拜之至,昔日经常叮嘱我等需以魏王殿下为马首是瞻,绝无违逆王旨之意!”
李斯之前作为陈郡诸世家之首, 又曾在洛邑为廷尉监多年,对于世家权贵之间的相互勾连、打压异己的手腕,早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陈胜盯着他看了几息,对劲的点头道:“那便预祝你我君臣适宜、搀扶共进。”
李斯刚吐出“两叁月”这叁个字,伏丑便一把掀了面前的食桉,身躯豁但是起,瞋目圆睁的喝道:“黄口孺子、安敢……”
李斯一手水渍的快步回到郡守衙,略带歉意的向正坐在殿堂左上方的伏丑揖手道:“此人老了,脾胃就是虚寒,坐一会儿就都出恭。”
陈胜没转头,只是悄悄的“嗯”了一声,声音入耳不出甚么喜怒:“安排下去了么?”
“伏老弟恕罪、伏老弟恕罪……”
“那这么说来……”
伏丑一听,心头亦是怒极,但也还是强忍着怒意问道:“那不知陈都尉,何时回返郡衙?”
他哪能不晓得,李斯那是叨教陈胜去了。
返来的,却仍然是李斯一人……陈胜的态度,不言而喻!
你戋戋魏王门下喽啰, 也敢借势逼迫一名手掌重兵的一郡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