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房已几近一尘不染,却又被细细打扫一遍,纵是甚么都不缺,也要取来香笼,烘着新换的软褥。
李奕俊眉微挑,望着林子琛非常遗憾地说道,“温四娘的画作实在令人冷傲,非论是那日斗画所作,亦或德光寺完工礼时赠与太后的春江景,皆是可贵的上乘佳作。”
温老夫人微阖眼,看着映了明晃晃烛光的绿釉狻猊嵌金线细口瓷,冷声说道,“好歹她也是前黎国公夫人,现在孤寡一人,天井冷僻,也不能单单四丫头一人去尽孝了。”
李奕笑得温暖,“康画师所作,必然是尚品,望有幸得一见。”
温老夫人望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出了一会神,才沉声问道,“四丫头去遗风苑是因为她身子抱恙?”
血脉亲冷淡近在无形里总能牵引了民气……
温荣将煮好的花茶奉于伯祖母,并说了筹算在遗风苑小住几日的设法。
盛京虽流行茶道,点茶技艺也并不希奇,可现在常吃的茶里多是加酥酪、枣,乃至姜、花椒等物,不喜辛刺只求淡寡的,也会加少量橘皮、薄荷做添味。
……
“罢了,怪人家四丫头鬼心眼多,你还不如好好检验了本身,”
谢氏心下不舍之意油然升起,如果任由身子这般垮下去,怕是不几年,便真见不到荣娘了……如此不珍惜身子,算来还不如陈老夫人,陈老夫人算计也是为了护孙女全面,本身真该撑到荣娘嫁人,为她寻一个好人家。
现在悔怨了也不敢去皋牢了。
温老夫人唾了一声,“的确笨拙,你觉得温世珩和你夫郎一样是个好色胚子,那花怜边幅出挑,能不引发人思疑么。像林氏那般笨拙的就算了,或许还能叫你的歪心机得逞,可四丫头是个极其夺目的,你还没出招,她就能将你看破,白白打草惊蛇,令人起了戒心。”
温荣也是心血来潮,试着将春日含苞待放的花瓣,汇集阴干了顺成细丝,待茶汤三道煮沸,再谨慎撒入。
汀兰冲动地叨教了谢氏与温荣后,仓猝带着几名二等婢子去了为温荣筹办的配房。
李奕顿了顿,看着浮刻文姬归汉纹的青瓷茶碗,眼角余光未曾分开林子琛半分,轻叹口气,“可惜琛郎没能亲目睹到温四娘的画作了。”
……
近年京里流行浓墨重彩,而康画师更是以青绿派山川画闻名。
谢氏不掩喜意,慈爱地笑道,“荣娘第一次过来遗风苑,便为伯祖母煮了禅茶,那壶禅茶,非论是汤色茶味,亦或点茶技艺,都令伯祖母至今难忘,不知荣娘本日的花茶,又是何物。”
可现在温荣与谢氏走得愈发近,令人不得不防备。
康画师听得受用,爽声笑道,“康某本来确切只作青绿山川画,因为在康某熟谙里,若无青绿,枉称山川。可前日有幸见地到温四娘的水墨画后,实是心生佩服。山川即使无色彩,却可还是有灵魂。”
温荣尤喜入了梨花丝的茶汤,在原茶之味上,更添暗香高雅。
只是再欢乐,也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谢氏颌首笑道,“记得与你阿爷、阿娘说一声。”
荣娘情愿留在遗风苑,谢氏怎会不肯。
“你筹办一下,我们也该去遗风苑看望看望病人。”温老夫人说罢斜睨了方氏一眼。
方氏欠身回道,“听在荣娘身边服侍的婢子回话,遗风苑老夫人确切旧疾复发,现在说话都吃力。”
梨花茶还未入口,淡淡的花香茶芳已飘至鼻端。
方氏听闻很有几分难堪,三房刚回京时,本身在晓得老夫人与温世珩并非亲母子之前,就已背着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安插眼线在温世珩身边,这事放在内宅里就是公开里的算计,摆不下台面,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