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摆手笑道:“不消如此,我另有事做,”抽出一张乌黑笺纸,铺平在案,看向倒茶的绿意说:“得了,你归去再眯一会,蓝湘如果返来了,也不消她过来回话,今儿让她多歇着点……”
那厢苏问弦起来,先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那奴婢喊了侍琴侍棋过来端茶研墨,她们两个可不识得几个大字……”
不一会儿一张乌黑笺纸上满铛铛地堆了那蝇头小楷来,苏妙真揭起在空中抖了一抖,细细查缺补漏,她越想用心越是用心,满脑筋只剩劣等见到苏问弦后要如何把“印刷一事”给他细细辩白,前些日子苏妙真已经在内心打了无数回的腹稿,现在邻近成事,脑海里反而一片空缺。
她想起重生的头两年,日程安排地极其紧密,跟夫子学了功课后,下午另有刺绣并琴棋书画之类的活动,只能觑空在午间或是晚间把宿世所学一一记录。当时她费了两年工夫钞缮,厥后就开端揣摩,应用这些先进的学问,能在这处所做些甚么。
苏妙真内心乱腾腾地,一手支颐,看向窗外,只见天气渐亮,廊下的灯顺次灭了。
笔走龙蛇。
哥哥春闱高中期近,当时他入朝为官,万事都能便宜很多……
绿意点头,不谨慎瞄见书案上一手帕挡住几册书,笑道:“奴婢快脚着呢……”又指了书案笑道:“女人用这帕子讳饰实在没什意义,我们做奴婢的天然不会违背主子的意义偷看甚么,别在夫人面前也这么做,却没那么好乱来的,还是谨慎收起来吧。”
蓝湘抓紧了提手,点头轻声道:“之前在南边,女人刚开蒙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跟那蚂蚁上树普通,硬是抓耳挠腮地把存候信给老太君写了一份, 连带着三少爷的,也没健忘。期间夫人指责女人打搅三少爷进学,也没停过, 只是在每封信的开端都加一句‘不需答复’。当时候隔了半年不足, 三少爷才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回函一封, 先头只是在给老爷的家书里问候几句……这兄妹豪情,大略便是从当时候渐渐培养的。”
百分之三十以上或二十四小时, 嗯 绿意和明善堂的几位婢女最是熟悉,早间苏妙真下厨并没有轰动其他婢女,只让陪侍的蓝湘打了动手……绿意晓得女人是不想扰了她们清梦,笑道:“怪道这明善堂的让我去送,本来是料着了三少爷本日休沐……我们女人对三少爷这个哥哥的确用心,这么大早的不辞辛苦, 也要起来做炊事送去……”
绿意冒充啐道:“把我当那起子嘴馋的货了, 这等小事不消你说……”
绿意端过茶,搁上书桌。苏妙真提了笔,对着笺纸揣摩着《贞观方士录》第三部的纲目,余光瞥见绿意瞅向墙角火盆里没烧尽的纸张,正愣愣地发楞,提声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见绿意面色踌躇,苏妙真又道:“她两个年纪小,恰是渴睡的时候。快去吧,厨下留的汤想必都要凉了。”
这几册文书,有些是《贞观方士录》的后续,有的倒是她宿世所学的记录,另有些则是她从苏观河那边抄来的科举文章并邸报公文……这些丫环们只觉得是第三者,并不清楚另有其他私隐。
苏问弦耳听快意儿东拉西扯,坐在床沿,散了衣衿,再不发一言。一口气喝光,又沐浴换衣,前去王氏处存候,王氏留三个后代用了早餐。
苏问弦垂眸,尝一口,赞道:“技术却不错。”
回京前王氏曾劝过苏妙真少在男人的事上上心,也曾叮嘱过绿意几人多让主子看那等闺阁范训或是锦诗秀句来怡养心性,但绿意蓝湘在苏妙真的恳求下还是给打了保护,高低瞒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