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严贡生告状得准否,且听下回分化。
严贡生回家,忙领了儿子和媳妇拜家堂,又忙的请奶奶来一同受拜。他浑家正在房里抬东抬西,闹得乱哄哄的。严贡生走来道:“你忙甚么?”他浑家道:“你莫非不晓得家里屋子窄鳖鳖的?统共只得这一间上房,媳妇新新的,又是大师子女人,你不挪与他住?”严贡生道:“呸!我早已筹算定了,要你瞎忙!二房里高房大厦的,不好住?”他浑家道:“他有屋子,为甚的与你的儿子住?”严贡生道:“他二房无子,不要立嗣的?”浑家道:“这不成,他要继我们第五个哩。”严贡生道:“这都由他么?他算是个甚么东西!我替二房立嗣,与他甚么相干?”他浑家听了这话,正摸不着脑筋。只见赵氏着人来讲:“二奶奶闻声大老爷回家,叫请大老爷说话,我们二位舅老爷,也在那边。”严贡生便走过来,见了王德、王仁,之乎也者了一顿,便叫过几个管事家人来叮咛:“将正宅打扫出来,明日二相公同二娘来住。”赵氏听得,还认他把第二个儿子来过继,便请舅爷,说道:“哥哥,大爷方才如何说?媳妇过来,天然在后一层,我还是住在前面,才好迟早照顾。怎倒叫我搬到那边去?媳妇住着正屋,婆婆倒住着配房,六合人间,也没有这个事理!”王仁道:“你且不要慌,随他说着,天然有个商讨。”说罢,走出去了。相互谈了两句淡话,又吃了一杯茶。王家小厮走来讲:“同窗朋友候着作文会。”二位道别去了。
赵氏备了几席酒,请来家里。族长严振先,乃城中十二都的乡约,常日最怕的是严大老官。今虽坐在这里,只说道:“我虽是族长,但这事以亲房为主,老爷批处,我也只好拿这话回老爷。”那两位舅爷王德、王仁,坐着就像泥塑木雕的普通,总不置一个可否。那开米店的赵老二,扯银炉的赵老夫,本来上不得台盘,才要开口说话,被严贡生展开眼睛,喝了一声,又不敢言语了。两小我自内心也裁划道;“姑奶奶常日只恭敬的王家哥儿两个,把我们不偢不采,我们没出处本日为他获咎严老迈,‘老虎头上扑苍蝇’怎的?落得做好好先生。”把个赵氏在屏风后急得像热锅上蚂蚁普通,见世人都不说话,本身隔着屏风就教大爷。数说这些畴前过去的话。数了又哭,哭了又数,捶胸跌脚,号做一片。严贡生听着不耐烦,道:“像这恶妻,真是小家子出身!我们乡绅人家,那有如许端方!不要恼犯了我的性子,揪着头发臭打一顿,顿时叫媒人来领解缆嫁!”赵氏更加哭喊起来,喊的半天云里都闻声,要奔出来揪他,撕他,是几个家人媳妇劝住了。世人见不是事,也把严贡生扯了归去。当下各自散了。
漂亮少年,一举便登上第。
严贡生送了返来,拉一把椅子坐下,将十几个管事的家人都叫了来,叮咛道:“我家二相公,明日过来秉承了,是你们的新仆人,必要谨慎服侍。赵新娘是没有后代的,二相公只认得他是父亲。他也没有还占着正屋的,叮咛你们媳妇子把群屋打扫两间,替他搬过东西去,腾出正屋来,好让二相公歇宿。相互也要避个怀疑:二相公称呼他‘新娘’,他叫二相公、二娘是‘二爷’、‘二奶奶’。再过几日,二娘来了,是赵新娘先过来拜见,然后二相公畴昔作揖。我们乡绅人家,这些大礼,都是不对不得的。你们大家管的田房、利钱账目,都连夜攒造清完,先送与我逐细看过,好交与二相公查点。比不得二老爹在日,小老婆当家,凭着你们这些主子昏黄作弊!而后如有一点欺隐,我把你这些主子,三十板一个,还要送到汤老爷衙门里追工本饭米哩!”世人应诺下去,大老爹过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