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陆连续续到了几十位客,掉队来了三个戴方巾的和一个羽士,走了出去,世人都不认得。内里一个戴方巾的道:“那位是季恬逸先生?”季恬逸道:“小弟便是。先生有何事见教?”那人袖子里拿出一封书子来,说道:“季苇兄多请安。”季恬逸接着,拆开同萧金铉、诸葛天申看了,才晓得是辛东之、金寓刘、郭铁笔、来霞士,便道:“请坐。”四人见这里有事,就要告别。僧官拉着他道:“四位远来,请也请不至,便桌坐坐。”决然不放了去,四人只得坐下。金东崖就问起荀大人的事来:“但是真的?”郭铁笔道:“是我们下船那日拿问的。”
僧官急得走进走出。恰走出房门,遇着萧金铉三位走来,僧官拦不住。三人走进房,季恬逸道:“噫!那边来的这位太太?”那太太站起来讲道:“三位老爷请坐。”僧官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三小我忍不住的笑。道人飞跑出去讲道:“府里尤太爷到了。”僧官只得出去陪客。那姓尤、姓郭的两个书办出去作揖,坐下吃茶,闻声隔壁房里有人说话,就要走出来。僧官又拦不住。二人走进房,见了这小我,吓了一跳道:“这是怎的!”止不住就要笑。当下四五小我一齐笑起来。僧官急得没法,说道:“诸位太爷,他是个喇子,他多次来骗我。”尤书办笑道:“他姓甚么?”僧官道:“他叫作龙老三。”郭书办道:“龙老三,本日是僧官老爷的丧事,你如何到这里混闹?快些把这衣服都脱了,到别处去!”龙三道:“太爷,这是我们私交事,不要你管。”尤书办道:“这又胡说了!你不过是想骗他,也不是这个骗法!”萧金铉道:“我们大师拿出几钱银子来舍了这牲口去罢!免得在这里闹的不成模样。”那龙三那边肯去。
看茶的捧上茶来吃了。郭书办道:“金太爷一贯在府上,几时到江南来的?”金东崖道:“我因迩来赔累的事不成话说,以是决意返舍。到家,小儿幸运进了一个学,不想反惹上一场是非。固然真的假不得,却也丢了几两银子。在家无聊,因运司荀老先生是京师旧友,特到扬州来望他一望。承他情,荐在匣上,送了几百两银子。”董书办道:“金太爷,你可晓得荀大人的事?”金东崖道:“不晓得。荀大人怎的?”董书办道:“荀大人因贪赃拿问了,就是这三四日的事。”金东崖道:“本来如此。可见‘朝夕祸福’!”郭书办道:“尊寓现在在那边?”董书办道:“太爷已是买了屋子,在利涉桥河房。”世人道:“他日再来拜访。”金东崖又问了三位先生姓名,三位俱各说了。金东崖道:“都是名下先生。小弟也注有些经籍,容日就教。”
当下下了岗子返来。进了寺门,诸葛天申道:“且到我们下处坐坐。”杜慎卿道:“也好。”一同来到下处。才进了门,只见季苇萧坐在内里。季恬逸一见了,欢乐道:“苇兄,你来了!”季苇萧道:“恬逸兄,我在刻字店里找问,晓得你搬在这里。”便问:“此三位先生贵姓?”季恬逸道:“此位是盱眙诸葛天申先生。此位就是我们同亲萧金铉先生。你莫非不认得?”季苇萧道:“先生是住在北门的?”萧金铉道:“恰是。”季苇萧道:“此位先生?”季恬逸道:“这位先生,说出来你更欢乐哩。他是天长杜宗伯公公孙杜十七先生讳倩,字慎卿的。你可晓得他么?”季苇萧惊道:“就是去岁宗师考取贵府二十七州县的诗赋首卷杜先生?小弟渴望久了,本日才得见面!”倒身拜下去,杜慎卿陪他磕了头起来。众位多见过了礼,正待坐下,只听得一小我笑着呼喊了出去,说道:“各位老爷本日吃酒过夜?”季苇萧举眼一看,本来就是他姑丈人,忙问道:“姑老爷,你如何也来在这里?”鲍廷玺道:“这是我家十七老爷,我是他门下人,如何不来?姑爷,你本来也是好相与?”萧金铉道:“真是‘面前一笑皆知己,不是戋戋陌路人’。”一齐坐下。季苇萧道:“小弟虽幼年,浪游江湖,阅人多矣,从未曾见先生珠辉玉映,真乃天上仙班。今对着先生,小弟亦是神仙中人了。”杜慎卿道:“小弟得会先生,也如成连先生刺船海上,令我移情。”只因这一番,有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