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爷毛了,只得退了堂,将犯人寄监,亲身坐轿上第宅辕门面禀了抚军。那抚军听了备细,晓得凤鸣岐是驰名的懦夫,此中必有原因。何况苗总兵已死于狱中,抑且万里保举中书的知照已到院,此事也不关紧急。因此叮咛祁知府从宽办结。竟将万里、凤鸣岐都开释,抚院也就回杭州去了。这一场焰腾腾的官事,却被凤四老爹一瓢冷水泼息。
这时船上人都睡了,只是中舱里点着一盏灯,铺着一副行李。凤四老爹把妇人放在被上,那妇人就赶紧脱了衣裳,钻在被里。那妇人不见凤四老爹解衣,耳朵里却听得轧轧的橹声。那妇人要抬开端来看,却被凤四老爹一腿压住,死也不得动,只得细细的听,是船在水里走哩。那妇人急了,忙问道:“这船如何走动了?”凤四老爹道:“他行他的船,你睡你的觉,倒不欢愉?”那妇人越焦炙了,道:“你放我归去罢。”凤四老爹道:“呆妮子,你是骗钱,我是哄人,一样的骗,怎的就慌?”那妇人才晓得是上了当了。只得哀告道:“你放了我,任凭甚东西,我都还你就是了。”凤四老爹道:“放你去却不能,拿了东西来才气放你去,我却不难为你。”说着,那妇人起来,连裤子也没有了。万中书同丝客人从舱里钻出来看了,忍不住的好笑。凤四老爹问明他家住址同他男人的姓名,叫船家在没火食的处所住了。
祁太爷当即拈了一枝火签,差原差立拿凤鸣岐,当堂回话。差人去了一会,把凤四老爹拿来。祁太爷坐在二堂上。原差上去回了,说:“凤鸣岐已经拿到。”祁太爷叫他上堂,问道:“你便是凤鸣岐么?一贯与苗总兵有相与么?”凤四老爹道:“我并认不得他。”祁太爷道:“那万里做了送他的诗,今万里到案,招出是你做的,连姓名图书也是你刻的。你为甚么做这些犯法的事?”凤四老爹道:“不但我平生不会做诗,就是做诗送人,也算不得一件犯法的事。”祁太爷道:“这厮强辩!”叫:“取过大刑来!”那堂上堂下的皂隶,大师呼喊一声,把夹棍向堂口一掼。两小我扳翻了凤四老爹,把他两只腿套在夹棍里。祁太爷道:“替我用力的夹!”那扯绳的皂隶用力把绳一收,只听“格喳”的一声,那夹棍迸为六段。祁太爷道:“这厮莫不是有邪术?”随叫换了新夹棍,朱标一条封条,用了印。贴在夹棍上,重新再夹。那晓得绳索尚未及扯,又是一声响,那夹棍又断了。连续换了三副夹棍,足足的迸做十八截,散了一地。凤四老爹只是笑,并无一句供词。
话说凤四老爹替万中书办了一个真中书,才本身带了行李,同三个差人送万中书到台州审官司去。这时恰是四月初旬,气候暖和,五小我都穿戴单衣,出了汉西门来叫船,办理一向到浙江去。叫遍了,总没有一只杭州船,只得叫船先到姑苏。到了姑苏,凤四老爹打发清了船钱,才换了杭州船,这只船比南京叫的却大着一半。凤四老爹道:“我们也用不着这大船,只包他两个舱罢。”随即付埠头一两八钱银子,包了他一其中舱,一个前舱。五小我上了姑苏船,等待了一日,船家才揽了一个收丝的客人搭在前舱。这客人约有二十多岁,生的也还清秀,却只得一担行李,倒实在沉重。到晚,船家解了缆,放离了马头,用篙子撑了五里多路,一个小小的村庄旁住了。那梢公对伴计说:“你带好缆,放下二锚,照顾好了客人。我家去一头。”那台州差人笑着说道:“你是讨顺风去了。”那梢公也就嘻嘻的笑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