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儒林外史 > 第75章 国公府雪夜留宾来宾楼灯花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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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婆又吃了两杯酒,醉了,涎着醉眼说道:“他府里那些娘娘,不知如何像画儿上画的美人。老爷如果把聘娘带了去,就比下来了。”聘娘瞅他一眼道:“人生活着上,只要生的好,那在乎贵贱。莫非仕进的有钱的女人都是都雅的?我旧年在石观音庵烧香,遇着国公府里十几乘肩舆下来,一个个团头团脸的,也没有甚么出奇。”虔婆道:“又是我说的不是,女人说的是,再罚我一大杯。”当下虔婆前后共吃了几大杯,吃的乜乜斜斜,东倒西歪。收了家伙,叫捞毛的打灯笼送邹泰来家去,请四老爷进房安息。

陈木南看了,向金修义道:“我此时要到国公府里去,你明日再来罢。”金修义去了。

过了一日,陈木南写了一个札字,叫长随拿到国公府向徐九公子借了二百两银子。买了很多缎匹,做了几套衣服,长随跟着,到聘娘家来做进见礼。到了来宾楼门口,一只小猱狮狗叫了两声,里边阿谁黑胖虔婆出来驱逐。瞥见陈木南人物面子,仓猝说道:“请姐夫到里边坐。”陈木南走了出来,两间卧房,上面小小一个妆楼,安排着花、瓶、炉、几,非常清雅。聘娘先和一小我在那边下围棋,见了陈木南来,仓猝乱结局来陪,说道:“不知老爷到来,多有获咎。”虔婆道:“这就是承平陈四老爷,你常时念着他的诗,要会他的。四老爷,才从国公府里来的?”陈木南道:“两套不堪的衣裳,妈妈休嫌骄易。”虔婆道:“说那边话,姐夫请也请不至。”陈木南因问:“这一名贵姓?”聘娘接过来道:“这是北门桥邹泰来太爷,是我们南京的国手,就是我的师父。”陈木南道:“久仰。”邹泰来道:“这就是陈四老爷?一贯晓得是徐九老爷姑表弟兄,是一名朱紫,本日也肯到这里来,端的是聘娘的福分了。”聘娘道:“老爷必然也是妙手,何分歧我师父下一盘?我自从跟着邹师父学了两年,还未曾得着他一着两着的窍哩。”虔婆道:“姐夫且同邹师父下一盘,我下去备酒来。”陈木南道:“怎好就就教的?”聘娘道:“这个何妨,我们邹师父是极喜好下的。”就把棋枰上棋子拣做两处,请他两人坐下。

说着,摆上酒来。都是银打的盆子,用架子架着,底下一层贮了烧酒,用火点着,焰腾腾的,暖着那边边的肴馔,却无一点炊火气。两人吃着,徐九公子道:“迩来的器皿都要翻出新样,却不知前人是如何的轨制,想来倒不如现在精美。”陈木南道:“可惜我来迟了一步。那一年虞博士在国子监时,迟衡山请他到泰伯祠主祭,用的都是古礼古乐,那些祭品的器皿,都是访古购求的。我若当时在南京,必然也去与祭,也便能够见前人的轨制了。”徐九公子道:“十几年来我常在京,却不晓得故乡有这几位贤人君子,竟未曾会他们一面,也是一件缺点事。”

邹泰来道:“我和四老爷天然是对下。”陈木南道:“先生是国手,我如何下的过?只好让几子就教罢。”聘娘坐在中间,不由分辩,替他排了七个黑子。邹泰来道:“如何摆得这些?端的是要我出丑了。”陈木南道:“我知先生是不空下的,现在下个彩罢。”取出一锭银子,交聘娘拿着。聘娘又在中间逼着邹泰来动着,邹泰来勉强下了几子。陈木南起首还不觉的,到了半盘,四周受敌。待要吃他几子,又被他占了外势;待要不吃他的,本身又不得活。及至厥后,固然赢了他两子,确费尽了力量。邹泰来道:“四老爷下的高,和聘娘真是个敌手。”聘娘道:“邹师父是向来不给人赢的,本日普通也输了。”陈木南道:“邹先生方才清楚是让。我那边下的过?还要添两子再就教一盘。”邹泰来因是有彩,又晓的他是屎棋,也不怕他恼,摆起九个子,足足赢了三十多着。陈木南肚里气得生疼,拉着他尽管下了去。一向让到十三,共总还是下不过,因说道:“先生的棋实是高,还要让几个才好。”邹泰来道:“盘上再没有个摆法了,倒是如何样好?”聘娘道:“我们现在另有个顽法。邹师父,头一着不准你动,随便拈着丢在那边就算。这叫个‘凭天降福’。”邹泰来笑道:“这成个甚么款,那有这个事理!”陈木南又逼着他下,只得叫聘娘拿一个白子混丢在盘上,接着下了去。这一盘,邹泰来却杀死四五块。陈木南正在暗欢乐,又被他生出一个劫来,打个不清,陈木南又要输了。聘娘手里抱了乌云覆雪的猫,望上一扑,那棋就乱了。两人大笑,站起家来。刚好虔婆来讲:“酒菜齐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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