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人!臭狗!臭婆娘!”恨恨骂着,莽汉把手里的钢叉一转,朝林中走去。吃不上女人,总要吃点别的压饥才是。

还是那片树林,也还是那位老妪。去而复返的蚺婆盯着地上没了声气的虬褫,恨得双目都快喷出了火来。那但是虬褫啊!如若养成,定能化作无人能敌的蛊王,别说统御苗疆,就是贯穿阴阳又有何不成?有褫蛊在手,谁还敢轻视她蚺婆半分!

墨客嘿嘿一笑:“都怪蚺婆那蛊儿拆台,不过猎物的确是跟沈雁一起走的,现下还未分开。”

“你们的臭骨臭肉另有没有完。”中间传来一声卤莽的喝骂,眼若铜环的男人挥了挥手中三棱钢叉,收回瘆人声响,“臭狗,你到底找到方向了吗?!”

天突、璇玑、华盖……那红痕像是一只真正的活物,在任脉当中畅游,每到一个穴位都要跃动挣扎,像是要破穴而出。但是任脉乃是习武之人最关头的两脉之一,有“总任诸阴”,调剂诸身阴经气血的感化。若任脉破坏,气海便要崩溃,浑身内力皆丧,诸阴告竭,瞬息就没了性命。蛊虫恶毒,在任脉当中浪荡,以阴养阴,以血养命,就如刮骨钢刀,一寸寸分裂任脉穴壁。

蚺婆杖上带毒,没人敢等闲硬扛,那枯瘦老者却浑不在乎,指尖一弹,白森森的骨粒就脱手而出,撞在杖上。杖头一歪,从他身侧落下。一阵悉索轻响从老者腕上传来,只见一串长长的骨链绕在他与枯骨无异的手臂之上,上面每一颗串珠都是天灵盖上的顶骨所制,透着股阴沉寒意,也不知这串骨链下凝集了多少亡魂。

只听“咚、咚”两声,沈雁的心跳声俄然变大,如同被擂响的闷鼓,一阵颤栗跟着这两声心跳爬上了身躯,他带着笑纹的眼眶下方生出了一枚红痕。这枚红痕来得高耸,像是一滴光彩暗沉,泫然欲泣的血泪,在承泣穴悄悄一跃,朝下滴去。

但是看不到,却能听到、嗅到。只过了约莫半刻钟,船舱里传来了牙关相叩的声响,开端只是悄悄几下碰撞,伴跟着如同筛糠般的颤栗逐步麋集起来,一股说不上是腥臭还是苦涩的味道从乌蓬下传来,跟舱里本来浓厚的鱼腥味儿混在一处,透出森森诡谲。蛊毒发作了。

如此行了几刻钟,跟着一阵哭泣的风声,水面上的雾气像是被吹散了些,洁白明月照亮大地,目所能及之处,河岸影影绰绰呈现在面前。身后临时没了仇敌,船下也不再有择人而噬的暗潮,这本该是个让人轻松的时候,但是沈雁的身形俄然一颤。

见沈雁闭目,严漠手中的船桨缓缓慢了下来。运功最忌讳的便是外物滋扰,更别说这类攸关性命的蛊毒之争,万一在紧急关头因为船只颠簸出了甚么不测,结果自是不堪假想。有了决计节制的船速,那明显近在天涯的河岸,俄然又显得悠远了起来,绑在船头的火把也燃至绝顶,暗中重新笼上,连水雾都浓厚了几分,再也看不清船舱里的身影。

简简朴单一个承诺。沈雁唇边绽出了个藐小浅笑,不再多言,摆出五心朝天姿式,端坐在被乌蓬讳饰的船舱内,闭上了双眼。

若端的是泪滴,这红痕怕是要顺着脸颊滴落,但是红痕固执,底子没有分开肌理的意义,顺着鼻翼直直落向了咽喉,在喉结上方又是一跃,廉泉穴收回一阵颤抖,沈雁的牙关格格咬紧,任那红痕顺着衣衿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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