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端坐正色道:“先祖之志岂能轻违。你身为姜氏后辈,当以门楣家声为先,莫觉得娘为意。何况我儿技艺高强,姜文姜武两个也是靠得住的,有你们在身边,为娘不怕。”
贰心中也暗叹一口气。
她虽是一介妇道人家,也晓得魏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上朝不脱履、不解剑之事。天下只知有魏王,而不知有汉帝。即便天水一地,令之所出,皆由魏王,从未传闻过汉帝下过甚么令旨。这世道,未曾有改朝换代之事,却已有改朝换代之实了。
不过想到本身身负重担,心中又稍稍安宁了一些。
姜维道:“先生确是教诲过天文之术。先生曾说,自古以来,朝廷星官皆以星象窜改瞻望人事休咎。这北斗七星在星宿中属紫微垣,紫微垣对应的是人间帝王,是帝星地点。”
姜维端坐正色道:“刚才儿梦见一群人摆布分立,当中一名乃是武将打扮,须发皆白,神采庄严,手持我姜家独传的八面威风枪,直唤我为姜家小子。”
姜维心中暗笑奇策得售,面上却装出瞠目乍舌的神采,半晌方道:“本来如此,若非母亲指导,儿几乎误了大事。”
姜母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蓦地面对这般困难,已是有些六神五主了。她忽又想到,先祖公定然不会无缘无端托梦,必有所明示。念及此处,她猛地握住姜维的手臂,诘问道:“先祖公另有何言?你且细细说来!”
当下恰是盛暑夏季,斗柄指南。针对母亲畏敬先人的心机,操纵这个简朴的天文知识,终究压服家人。贰心中本来非常欢畅,只是不经意间牵动母亲心底深处最刻骨之思念,终又有些自责不忍。
姜母又点头称是。
“斗柄指向南边,莫非先祖公表示其处有明主乎?我儿,南边现在为何人所据,你且说来?”姜母毕竟是妇道人家,只知天下诸侯林立立,她不识地理,对东南西北方向倒是全然不知。
姜母指着北斗星,问道:“我儿,你少时曾随大儒郑玄公的弟子学经,可知这北斗七星,有何学问么?”
姜维道:“此去东南边向扬州一带,为吴侯孙权统统,往西南去,为荆益二州,当下为汉中王刘备所领。”
姜母忽转过身子,问道:“莫非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以后,当明天子皇叔刘备刘玄德乎?”
“这便是了,这便是了!”姜母站起家来,神采甚是冲动,道:“先祖睢公昔日跟随光武大帝转战南北,解甲归田后定居天水,开枝散叶,至你已是一十五代,你梦中所见这一十四人,定是我天水姜氏列祖列宗无疑。我儿,这是先祖公显灵,托梦于你啊!”
前人敬天法祖,都信赖先人托梦一说。姜维乃天水姜氏这一支独传的嫡子,姜母已是认定姜维此番必是得了先祖托梦,怕是有要事相告,是以忙诘问道:“先祖公可曾说了甚么?”
姜母闻言,快步走到床边,运起目力,往天上眺去。
姜母闻言,一拍大腿,冲动道:“我儿,你,你,你如何不早说!早闻刘皇叔信义著于四海,礼贤下士,汉中又是高祖昔日龙兴之地,这位刘皇叔及其嫡宗子必是兴复汉室的天命地点。痴儿,先祖托梦,必是要你投奔刘皇叔父子,帮手于他们,这般明示,你...你竟无所发觉么?”
姜维又道:“此事奥妙,倘若泄漏,则是满门伏法之罪。母亲明日作息当一如常日。便是杨姨那边,也不要流露分毫。只等儿筹划妥立便是。”
姜维点头道:“不错,恰是此人。儿听闻,刘皇叔领兵与魏王对决于汉中,大胜,顺势夺了汉中、上庸之地。上个月,已是进位汉中王了。刘皇叔有位嫡宗子,传闻其母因夜梦仰吞北斗而得,故奶名叫做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