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一个“大苏君”,一会儿一个“小苏君”,一会儿一个“里长苏君”,跟绕口令似的。不过幸亏诸人都是久任亭中,认得他口中的“大、小苏君”与“里长苏君”,才没被绕含混。
他自发已经高估了许仲的能量,但以眼下这件事儿来讲,他暗自喟叹:“一人之威乃至於此!我还是低估了许仲啊。……,也难怪他敢单身犯我亭舍。”
“统统都好,有劳邓公顾虑了。”
陈褒调笑程偃,说道:“你阿母想你了没有,我们不晓得。你想你阿妇了没有,我们却晓得!”
“荀君初任亭长,离家五六十里,一去这么多天,在亭中过得可好?繁阳亭是个大亭,民户浩繁,没赶上甚么费事事儿吧?”
从苏汇他们来,到苏汇他们走,“大、小苏君”两个一句话都没说。荀贞问过他们的姓名,他俩也只是笑,不肯答复,只说:“荀君召人备寇,俺们兄弟到时是必然要来的。”
他家在高阳里,位处城西。
“这,这如何行!”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荀贞就起了床,洗漱过后,牵马出亭,踩着晨光,往县中去。
“噢?也是。离家多日,是该拜见。”
他自小发展本城,门路熟谙,从大道下到巷子,又从巷子转上大道,转来转去,抄了近路,没多时,就到了里外。城中的“里”一如乡间,亦有墙垣、里门。
说话间,牛车近至马前。石桥虽宽,何如谢武的牛车驾了两端牛,再加上车厢的宽度,另有一边儿阿谁妇人和孩童,显得有些拥堵。荀贞忙牵马前走,给他让前程来。
“呸!”
下了桥,车、马并行。谢武坐回车上,问道:“荀君归家后可有闲暇?可否出来?”
因为他从亭中返来得早,以是这会儿桥上还没有多少行人。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能够来城中串亲戚的,走在他的前面,一手提了个竹篮,上边用布盖着,一手牵着个五六岁的垂髻孩童。
谢武的那辆牛车,双牛驾辕,非常拉风。目送它混入人流后,荀贞亦牵马归家。
程偃喜道:“真的?哎呀,可算能回家了。算起来,十来天没回了。也不知阿母想俺了没。”
“明天休沐,以是回家看看。”
荀贞不给他推让的机遇,强塞到他的手里,归去后院。
荀贞歉意地说道:“马劣脾躁,吓住了你们,对不住。”
刘儒身为县吏,不到休沐的时候是不能回家的,平时必须住在县衙的宿舍里。谢武笑道:“他奉县君之令,往阳翟出了次公差,事情办得不错,县君很对劲,以是准他在家多歇息几天。”
荀贞放开缰绳,长揖施礼,说道:“贞见过谢君。”
许季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高阳里,本名“西豪里”,因为荀淑的八个儿子,即“荀氏八龙”皆有才名,时任颍阴县令的苑康便“以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亦有八子”,将里名改成了“高阳里”。
……
那妇人嗫嗫嚅嚅,不敢回声。道过谦,荀贞正欲走时,听得一人朗声笑道:“这不是荀君么?”他立足回望,见一辆牛车缓缓地上了石桥。
石桥再往前不是很远就是城门。进了城门,两人分道扬镳。
程偃顿时涨红了脸,羞恼道:“俺想不想俺妻,管你何事!俺便就是想了,你又能如何?”
谢武瞥了那妇人和孩童一眼,笑对荀贞说道:“荀君恂恂自下,温文浑厚。不以冲弱年小而表歉意,名家声采,公然荀家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