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抬起的左手间结出一个印伽,道:“小白说得没错,或许的确是缘分作怪。”话间忽有阵风席地而起,亭上青瓦响个不歇,凤九被帝君单手护在怀中,仍没有睡醒的征象,而中天的月轮竟蓦地拉近,月轮前横出一座巨石,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仙者倚在巨石旁。

东华的目光凝在怀中熟睡的凤九面上,空出的手抚在凤九睡得有些泛红的脸旁,蹙眉道:“她若想要见你们,都能够很快见到,她喜好我,想见到我,到太晨宫中做宫婢四百多年,我们却没一个照面的机遇,照理说,我们的相见不该如此困难,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东华抬手,四时树化为树苗落入他掌中,凝目瞧了半晌,转递给苏陌叶道:“出去后将它交给息泽,种在歧南神宫中吧。”

东华点头道:“我将它封在了此树中。”顿了顿道,“连同小白化作阿兰若的那半影子亦封在了此树中。他二人,本该身故万事灭,但人间万事皆以常理推之,未免少了很多奇趣。将它们封印于此,千万年后,它们是否能生出些造化,就再看天意了。”

平日白浪滚滚的思行河平如明镜,河中的浑水也化作碧泉,映出河底玄衣神官俊美温馨的面庞,像是从没有甚么痛苦,也没有甚么烦恼。苏陌叶说不准本身对沉晔是种怜悯抑或是种愧怍,这人间就是有如许阴差阳错的情,明显两心相悦,却要分开天涯,先是生离,再是死别。世人道情之一字,最痛痛不过生不能相会死不能聚会,世人道轻了。情之一字最令人伤怀,应是明显爱着她,她却到死也未曾晓得,未曾明白,而你再也没法律她晓得了。

老仙者将两手兑在袖中向东华道:“老朽枯守天命石数万年,未想到第一个召老朽切磋天命者倒是帝君。人间万物的造化劫功安闲帝君手中,老朽痴顽,帝君并非猜疑于天命之人,此番却不吝以叠宙术传老朽来见,不知帝君欲从天命石中切磋的是甚?”

苏陌叶神采泛白,道:“我竟偶然中做了罪人?”

横在圆月前的天命石跟着老仙者的话又膨大了些许,可见出石头上一些深深浅浅的笔迹来,东华缓缓道:“本君同青丘凤九的缘分,天命石是如何注解?”

东华淡声道:“天命说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本君未曾惊骇过天命,也不必天命恩赐。”

老仙者一震,兑袖再拜道:“老朽听闻帝君避世,更加淡泊,本日所见,我主还是我主,此话老朽说来约莫有些超越,但见我主如此,老朽甚感欣喜。”

话到此处,略有几分迟疑道:“帝君与小殿下现在实在也算有缘,只是帝君既探听了,明日天命石天然要改写,帝君与小殿下将来有缘无缘,却不是老朽能辩白的了,只是老朽感觉,若这好不轻易得来的微薄之缘因帝君此番探听而消弭,却有些可惜。”

苏陌叶愣了一愣。

水浪合上之时,水底已不见玄衣神官的身影,水中却长出一株双生的四时树,树高参天,花满枝头。

东华一震,她第一次见他,是在琴尧山上,而他第一次见她,倒是在两千多年后的往生海畔。她说终有一日,或许他们能在一个甚么宴上相会,她说得不错,厥后他们在她姑姑的婚宴上相见,她差点儿将一个花盆踢到他头上。他令她悲伤了很多年,但当时候,她的脸上却看不出甚么,做得像是第一次拜见他的一个小帝姬,聪明,活泼,标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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