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带走了,我如何办!我留在二十年前无能甚么?
就在阿宣身影消逝在马车里的刹时,含月像被人拍了后脑勺似的、俄然复苏了。
――阿宣真的要被带走了!
含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追上去?那又是违法抢人;可不追,阿宣就被带走了。
越想越绝望,含月望向阿宣,只感觉他时而敬爱亲热,时而又陌生悠远,看不透辟,更不知此后该拿他如何办才好。
阿宣被推搡着、赶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旁。站在车下,他扭过甚,直勾勾地望着含月,仍旧甚么都没说出口,临上车的一霎,薄薄的唇瓣高低动了动,仿佛是挤出一句“保重”。
不可,不能让阿宣被带走。
“行了,磨蹭甚么,从速归去了。”王烊不耐烦地将阿宣扯离含月的度量,拽着他的胳膊,卤莽地往外拉。履过程丰睿身边、辞职的时候,还不忘奉承地笑道:“家奴管束无方,世子大人见笑了。”
王烊也不傻:如果对簿公堂,阿宣必定带不归去,而含月能把方暮初吼得一愣一愣的,要动她也有难度;如果私了,放了含月,起码还能把阿宣带归去。思及此,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认,后者才是上策。
这是阿宣干的?方暮初微微惊奇,刚要开口扣问,转念又想,阿宣沉默寡言,一定答复,因而转向含月,“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这就是所谓亲人的度量……只可惜,他的心防,放下得太迟,也感受得太迟了。
扯着方暮初袖子、大声要求的人是许娘。她人生经历丰富,晓得冒犯了法律的死局,只能乞助权威人士解局;宁南王世子高高在上,必定希冀不上,但方暮初侠义仁慈,好好要求一番,说不定会情愿帮手。
世子亲身开口,迫于礼节,王烊只得翻身上马,俯身膜拜。“这……”这是组团抢人啊!
阿宣摇了点头,一脸灵巧,“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
但是,她底子不想走到这一步,更不想和阿宣分开。即便再绝望,再感觉阿宣赋性难改、不好服侍,他毕竟是她活在此时此地的全数。禁止不了他习武、没法将他带上正路,她穿越回二十年前毫偶然义;但和他分开、再不能相见,她穿越回到这里更没成心义。
直指阿宣,王烊暴跳如雷,“去官府、蹲大牢,是便宜了你,我找你找得这么辛苦,你明天必须得跟我归去,归去再渐渐地、好好地算账!至于这个女人,私行把你拐走,偷了我家财产,她才得进大牢!”
王烊嚎得哭天抢地,也得不到世子回应,便转扑到冯护院身上,指着眼中的血洞穴道:“瞧我家护院,被那可爱的家奴伤成甚么样了?这下存亡未卜,眼睛也废了,世子殿下,你可要明鉴,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是冠冕堂皇地抢人啊!王烊内心苦,却又不敢张嘴骂方暮初痴心妄图,只能委宛回绝道:“阿宣是我爹买的,若方公子想带他走,恐怕得由我爹说了算才行。”
“嗯,卖身契在他们手里,我只能跟着他们归去。”说完,阿宣转向含月,异瞳浮光隐现,默了半响,他忽地伸开胳膊,一把扑进含月怀里,抱住了她的腰。
“若想我跟你归去,那便放过含月。”反正都是一死,阿宣倒也无所谓了。他脑筋飞转,列出前提道:“不然,恰好世子殿下和师父都在此,请他俩主持公道,按大昭国的律法流程走,大不了把我抓回官府鞠问便是。”
视野在两人身上游弋,阿宣俄然开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一脸安静地说:“我打伤了人,当然要去官府;至于含月,她的确是我亲姐姐,不管是擅自带我出逃、还是本日伤人一事,都和她并无干系,还望师父能帮手讨情。”他左一句姐姐,右一声师父,不过是想提示方暮初,大师干系靠近,但愿方暮初能帮含月躲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