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坚在旁听得一愣,忍不住插口道:“族长,你成绩巫灵,莫非不该大杀四方,轰轰烈烈地干一场,扬我支氏雄威吗?”
“爹,我去清算金饰!”支坚镇静地奔回里屋,忙活开来。他合法丁壮,大志勃勃,天然不甘心在这蛮荒之地终老平生。
大汉神情一震,不由得停下打铁的行动,少年不紧不慢,又写下“百灵山”三字。
“掌柜的在吗?鄙人可否和他面谈?”支狩真目光扫过屋角的铁炉、水槽和堆放的铁矿、金属,转向虚掩的内屋。
拐过街角,他突然愣住脚步,藏进屋檐的暗影里。
“想用甚么料?精铁、青铜还是钨钢、混金?要多长、多宽、多厚,甚么式样?剑柄、剑锷、剑鞘有甚么要求?”大汉随口问道,铁锤兀自敲个不断。
“族长有费事?但是来自羽族?你这身衣裳像是……”支鲁欲言又止,神采古怪。支坚撇撇嘴,堂堂支氏嫡传族长,穿戴倡寮的龟公服实在丢份。如果他,宁死也不受这类鸟气。
第一柄剑鲨皮乌鞘,剑身奇长,以锋利坚固的百锻雪花钢打造,剑刃寒芒冷冽,光可鉴人。支狩真微微点头,五尺摆布的剑锋对他有些太长了。
八百年前,支氏部落远走蛮荒,频遭截杀。支氏族长支敢当带领宗子一起冲杀突围,途中将其他三子奥妙斥逐,各自照顾少量族人和部落藏珍,冬眠蛮荒,隐姓埋名。
支狩真略一沉吟,道:“我要在剑柄上雕镂这个图纹。”他走到水槽边上,手指蘸了水,在土墙上划出“支氏”两个鸟鱼笔墨。
“百灵山支氏第六十一代族长支狩真,拜见族叔。”支狩真沉声道,左手手心向天,右手手心对地,一板一眼行了巫族古礼。
旋即,一个一样身材高大的赤膊老夫奔出来,身躯宏伟如山,只穿了条犊鼻裤衩,脸膛黑黄,目光炯炯地望向支狩真:“客人来自百灵山?”
“多谢族叔成全。”支狩真收起薄皮,重新往小腿肚上贴好。薄皮取自地梦道一种叫做梦貉的奇兽面皮,与人的皮肤完美贴合,瞧不出涓滴异状。
“咣当”一声,大汉丢掉铁锤,冲向内屋,冲动地嚷道:“爹!百灵山来人了!”
“能在此遇见族叔和族兄,真是万幸。”支狩真轻叹道,多年消息间断,连他也只晓得那三支族人别离埋没在蛮荒中部、北部和南部,详细位置一无所知。
“血祭。”支狩真淡然道,“世上已没有百灵山支氏了。”
幽魂教……支狩真深思半晌,问道:“族叔,保管的东西还在吗?”
支狩真将之靠近火光,图上模糊闪现出麋集的蓝色细线和数个浅红色小点,恰是支氏当年迁往蛮荒的线路以及几处藏宝地点。藏宝图当初豆割成四份,一来是为了今后确认相互身份,二来万一有失,也不至于全军淹没。
“客长,要办理甚么?”大汉别过甚来,亮晶晶的汗珠沿着鼓凸的胸大肌滚下,落在砧板上,冒出“滋”的一声白烟。他瞧见支狩真穿的绿麻小褂,脸上暴露一丝异色,手里的铁锤却未停,蓦地砸落,震得支狩真耳膜发麻。
第二柄剑式样高古,沉重丰富,青铜剑身闪动着精彩的松涛纹路。支狩真抓住镂刻鹰翼的剑柄,挥动了几下,又放下,去看第三柄剑。
“族长,恕我直言。”支鲁踌躇了一会儿,道,“剑术始终是羽族正道,我族承天启运,当以巫力、巫术为本。”
“闭嘴!”支鲁喝道,“你懂甚么?”
支狩真握住断剑底部,没有剑柄,绯红色的丝线缠绕其上,触手细柔,清冷吸汗。他走到一块试刃石边,挥剑轻刺,剑尖无声没入石中,几近感受不到半点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