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狩真抓着树干爬起来,袖子遮住嘴,犹感到头晕目炫,脚下打飘,浑身一阵阵绵软有力。
一幅奇特的气象闪过支狩真脑海:大地深处,厚土如被,一只金蝉藏匿其间。它身躯蜷卧,双眼微闭,仿佛堕入亘久的沉眠。它的八片膜翅忽缓忽疾,奥妙颤抖,体内统统的生命气味尽都消敛,无色无形有趣无声无觉,金蝉融为无尽大地的一部分。
“它也是你我最好的避雨安息之所,随我出来吧。”王子乔携着支狩真,举足向变色蜗踏去。
王子乔目射奇光,支狩真竟从视野中消逝了!无色无形有趣无声无觉,要不是域外煞魔天生的灵魂感到力,他已捕获不到少年的陈迹。
白鹤卷成一团湿漉漉的符纸,支狩真只觉身下一空,往下高速坠落。“蓬!”银发蓦地收缩,似毛茸茸的巨伞撑开,随风呼地荡起,落势顿时一缓。
他手中的银伞一碰泥土,立即四散分裂,像一粒粒种子渗入大地。未几时,四周纷繁钻出细嫩的蒲公英绿芽,迎着风雨摇颤。
雷羊鹰再度扑下,四周风雷高文。
如果说三足金乌的真髓是“烈”,六耳猕猴的真髓是“变”,九头婴蛇的真髓是“韧”,那么八翅金蝉的真髓则是“隐”。
“要下雨了。”王子乔轻拍鹤颈,白鹤昂首拍翅,往下方迅捷飞去。四周天昏地暗,山险水恶,苍茫密林连成一片无尽起伏的波澜。
王子乔微微一哂:“你倒是不怕死。”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支狩真沉默有顷,道,“不管是先父、巴狼还是我,都有一死的勇气。”
“如果死了,那就是我的命。”
支狩真一惊,握住袖藏短匕。十多丈长的鹰翅暗影敏捷覆盖上方,掀起的暴风刮得口鼻窒闷,身躯扭捏。
不等支狩真缓过气,“哗啦啦――”一阵急雨劈脸盖脸打下来,白鹤的羽毛狼籍卷起,像个醉汉歪歪扭扭,忽快忽慢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