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夏老太太出了西梢间,颠末中屋时,兰芝瞥见竹帘被挑开来了些,外头一张慌乱的脸闪过,恰是那胡婆子,她心中一紧,入了东稍间,奉侍夏老太太坐到罗汉床上,便寻了个由头出来了。
杜云萝进莲福苑时,恰好遇见几个婆子仓促而去,她心知定是夏老太太晓得事体了。
咚咚!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你这张嘴啊,都比烟翠的手都巧了。我这都长出白头发了,你还说我精力奕奕。”
兰芝请了给夏老太太梳头的郑家娘子出去,自个儿回身退了出去,快步走到门房上,压着声儿道:“去二门上问话的人返来没有?这都甚么时候了!”
只是,兰芝心底里,模糊还是感觉不铛铛。
等了两刻钟,苗氏领着杜云瑛来了。
欣喜了甄氏几句,母女三人一道出来。
“虽说不早,但也不至于不来报一声呀。”兰芝嘀咕道。
再过五六日,杜云荻就要回书院去了,杜公甫骂也好罚也好,也就这几日工夫。
“哎呦那也要有胆量来报呀。”胡婆子顿脚。
“说甚么?”夏老太太的笑容凝住了,她微微坐直了身材,一字一字问道。
兰芝不能分开夏老太太身边太久,沉声道:“有动静了便从速奉告我,我先出来服侍了。”
“河灯打翻了,三女人烧了袖子,四女人烧了头发。”兰芝颤着声道。
对于杜云荻,杜云萝反而没那么担忧。
胡婆子青着一张脸,一把拽住了兰芝的手腕:“女人,二门上说,昨日几位爷与女人们是二更时入的府。”
兰芝抬手在额头上用力拍了两下,既然传出如许的话来,不管真假,夏老太太跟前是不能瞒着的了。
昨夜里不是她当值,因此早早就歇了,本日大夙起来,才晓得昨夜苗氏那儿没有令人来报过,她不由就迷惑了。
几人谈笑了几句,兰芝心中存着事,多少有些惴惴。
苗氏抿了抿唇,福身要说话,只唤了“老太爷”,就叫夏老太太冷冷一眼给打断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
“老太太,”兰芝垂首,道,“昨夜里,没有人来门房上报信,奴婢感觉奇特,令人去二门上问了,二门上说,说……”
兰芝笑着道:“几位爷与女人具是晓事知礼的,定是按着老太太的叮嘱,早些返来了,没有来报,必然是惦记取老太太与老太爷的身子骨,不敢打搅。”
兰芝循名誉去,一眼瞅见了杜公甫常日里把玩的揉手核桃滚到了桌角边,她缩了缩脖子,怯怯昂首,对上从阁房里出来的杜公甫的眼睛。
夏老太太怕热,又贪凉,这几日都是歇在西梢间的凉榻上,外头一天亮,她就展开了眼睛。
杜云萝没有径直出来,在院门外等了杜云茹和甄氏。
杜云瑛自知逃不过,干脆也跪倒在地。
守门的胡婆子赔笑着道:“女人,人已经是跑着去了,您再等等。”
兰芝的心漏跳了一下,沉下脸去:“快说说明白。”
廖氏和杜云诺出去,夏老太太看着与常日里发型全然分歧的杜云诺,厉声喝道:“跪下!”
东稍间里,静得可骇,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阴着脸不说话。
粗粗一眼看去,杜云瑛高低都没有不铛铛的,可杜云萝眼尖,杜云瑛收在袖口里的手指清楚泛着红。
等苗氏和廖氏一并跪了,甄氏也不好坐着,想到杜云荻,她便也跪下了。
兰芝服侍夏老太太梳洗。
兰芝颤抖着放开了,深呼吸了几口:“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