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夏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就像家里给远在岭东的杜怀让写信，也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做父母的，那里舍得让后代在千里以外牵肠挂肚的。
翌日，莲福苑里，夏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兰芝拿着美人捶悄悄替她捶着脚。
羊奶的臊味一股脑儿冲上来，夏老太太蹙眉，蒙头一口喝下。
甄氏的娘家在桐城，同属京畿道，离都城说远倒也不远，坐着马车去，也就是五六日的工夫。
夏老太太兴趣勃勃，拉着杜云萝的手，道：“云萝，你说我给你外祖母添些甚么贺礼？那柄玉快意如何？”
这一日上的都是斋饭，并糕点填些肚子。
廖氏暗自不爽，又感觉无趣，便起家退出去了，一面走一面揣摩着，本日夏老太太如何就这么好说话了，甄氏一说就应下了。
中元祭奠，苗氏掌了多年的中馈，虽是繁忙，但也井井有条。
可即便不远，甄氏也有三五年没有回过娘家了，毕竟是出嫁了的女儿，又不是同在都城，甄氏恪守端方，常日里只手札来往。
中元这一日，百姓们会在城外河边放灯，从日头偏西一向到二更前，连城门都会比平时晚些关上。
“因此媳妇有一事，想与老太太筹议。”甄氏摸索着开口。
杜云萝把杜公甫的脾气摸得很清楚。
夏老太太醒过神来，想到杜云萝说“连外祖母的模样都恍惚了”，她到底心下不忍，道：“让你去让你去，只是你要记取，这些日子都听话些。”
甄氏也不睬她，想着循序渐进，夏老太太已经承诺了她回桐城，等解缆以后再提去书院的事情，才不会显得她决计为之。
廖氏在椅子上坐上，弯着唇道：“三嫂是孝敬人呢。”
玄月时，杜云茹已经出阁，杜云荻要读书，甄氏若要带个孩子，也只要杜云萝了。
苗氏禀了府中要紧事情，听夏老太太叮咛了几句，便退出去了。
垂垂的，身子舒坦了，夏老太太欣喜，又听大夫说了一通羊乳的好处，让人在后花圃里辟出一处养了两只羊，日日用新奇的。
“祖母？”杜云萝没比及答复，便又唤了一声。
婆母抱病，做媳妇的就辛苦些，甄氏在信中与侯老太太提了提，侯老太太建议夏老太太喝羊乳羹，又送来了些补身子的方剂。
苗氏前脚刚走，廖氏后脚便出去了：“老太太，我半途上遇见小厨房里送羊乳羹的，便没叫她们走一趟，我给您端来了。”
可想起之前见侯老太太时，对方那精力奕奕的模样，心中就有些松动了，再叫病痛一折磨，夏老太太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动机，开端用了。
杜云萝直笑，想了想，道：“祖母，我上一回见外祖母时，才*岁，我连外祖母的模样都有些恍惚了，那里能猜出她喜好甚么。这一回，我也随母亲一道去给外祖母贺寿。”
“玄月里是我母亲生辰，正巧是五十整寿，媳妇想归去磕个头。”
杜云萝是想去的，可她承诺了夏老太太要听话，这才过了两三日，断断忏悔不得，只能点头：“我不去了。”
夏老太太挑眉，道：“你说。”
“哎呦老太太，媳妇可没有这个福分，不敢喝呢。”
羊乳羹头一回端上来的时候，夏老太太底子忍耐不了。
夏老太太一愣，刚想驳归去，可对上杜云萝那双晶亮的眸子，还是没有打击她。
甄氏吃了放心丸，待服侍了夏老太太用了午餐以后，才带着杜云萝回了清晖园。
“这是该当的呀。”夏老太太当即道，“不止你，晚些问问怀礼抽不抽得出身来，叫他陪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