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光大亮,说是朝晨委实勉强。
花朝节是多年前留下的风俗,平常里深居闺阁的闺秀碧玉,也只要这一天赋气出门一次,放花神灯,赏红烧香,街上好不热烈。
说罢不待她有所反应,手掌扣着她后脑,俯身在她唇瓣上印下一记吻,力道虽轻却缠绵悱恻。
说罢不看傅容反应,径直走到他劈面坐下,一脸开阔荡地接过莺时递来的银勺。
薛锦意朝他一礼,“大朝晨的本不该来叨扰将军,实在是有一事不能担搁。”
长此以往成了风俗,想改倒是不轻易了。
薛纷繁哈腰将地上的纸片捡起来一点不剩地重新放在他手上,“六哥惹我活力了,我也要让你不欢畅。这些纸你拿归去拼吧,拼完了再来找我。”
医册?傅容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薛锦意身上,这位王府六公子竟然会医术?
薛锦意立在玉兰树下,长身玉立,人如碧树。玉兰本就是洁白高雅,温润照人的形象,与他融在一处竟分外合适。薛纷繁蓦地停下脚步,半响对身后莺时几人说了声:“你们去府外等我。”
未猜想才迈出一步,便被薛锦意拉住了手臂,他的嗓音降落深远,“那日中午的事,我从未悔怨过。”
竟然是她昨晚撕的书册,傅容坐在薛锦意劈面的八仙椅上,只感觉这东西愈看愈熟谙,末端才想起来是那日因为春华一事,薛纷繁在房里偷偷写的书册。
言下之意便是你管不着?傅容抬了抬眉头,将她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脑海中一掠而过薛锦意方才举止,以手支颐,直勾勾地盯着薛纷繁斑斓的面庞。
不知是成心或是无疑,特别加了前面那句。
薛纷繁噤声,作势要从他身边绕过,“六哥又说胡说,我要出去了。”
傅容点头应道:“都是你们女儿家,我去了不便利,你记得早些返来就是。”
她掐算好时候出了游思居,本觉得统统都预感的好,没想到门外早已有人在等着。
在理取闹做到她这份上,也委实不轻易了,薛锦意既气又想笑,眼里泛上温和宠溺,昨日还说她长大了,本日却又实在老练得紧。他命人拿盒子将东西装起来,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我的纷繁一点也没变。”
薛纷繁惶恐地后退一步,眼神闪动遁藏,“你快走吧,我们一会儿该吃早餐了。”
昨日她说的那些人都是扯谈的,二姐三姐家里催得紧,明天早上便仓促赶归去了,而徐总督的女儿也早已嫁人,算起来能陪她出去的唯有莺时几人。
“纷繁说的话,我何时不听过?”薛锦意话中带着笑意,听着比方才欢畅了些。
此话恰好踩着薛纷繁敏感处,她别开目光语气干涩,“我乐意。”
薛纷繁即将穿戴整齐,闻声内里说话声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妆花折枝纹褙子跟着她走动飞扬。她立在薛锦意跟前,抿唇不悦地看着他,“我昨日不是说的很清楚,让六哥不要再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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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约莫在前堂跟平南王说话,说的都是些疆场策画一类晦涩难懂的东西,薛纷繁听过一次后便再也不肯意畴昔了。
薛纷繁浑身生硬,倏忽睁大了眼。
此时已至酉时,红霞映天,暮色苍茫,即便住在深宅大院中仍能闻声外头动静,能够想见是如何一番气象。薛纷繁早早地换好了一身衣裳,上穿荼白各处金妆花对襟衫,下穿蓝罗绣花马面裙,绣百子千孙裙襕,往人跟前儿一立,端的是娇俏楚楚。
方才薛纷繁出来得仓促,又因为傅容坐在她身后,是以底子没发觉到身后有人。现下忽听薛锦意此言,循着他目光向后望去,脸上微微浮起一丝不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