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一到,龙凤花烛扑灭,鸣炮吹打,六合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端坐着傅家二老。
薛纷繁手心捏出了汗,不是怕面前的人,而是看了方才的压箱底后,满脑筋都是不纯情的东西。傅容身材那样高大,别处是不是也……
此次出嫁平南王给小女儿做足了面子,一百八十嫁奁装足足抬了整日,惹得世人啧啧称叹,赞羡不已。瞧瞧人家这场面,高端大气。
院里独一的景色便是西南角的小水池,水中置着太湖石。太湖石颠末长年累月的冲激腐蚀,大要早已千疮百孔,却仿若精雕细琢,小巧剔透。
薛纷繁被人扶着站定,便听司仪一声喝令:“卷烟缤纷,灯火光辉。新郎新娘,双双拜堂!”
当即顿住,小口微张,一动不动地盯着箱子里物什。莺时觉得她被吓着了,上前一步便要拿返来,“蜜斯看看就是了,老盯着轻易长针眼……”
方才饭饭恐怕被人逮住,一不谨慎说漏嘴,是以拿了东西便走,底子没顾得上看。这会儿凑着脑袋畴昔,“肉酱,葱花,酱油……咸的?”
饭饭一向在旁察看她神采,见状眼疾手快地递了杯茶水,薛纷繁接过喝两口,仍旧没从那味道中回过神来。
薛纷繁觉得他要掀盖头,等了半响面前仍旧昏昧,倒是他已经直起家子,降落略哑的声音平高山问道:“这是甚么?”
喜房安插得比堂屋还喜庆,门窗均贴着大双喜字,四角贴胡蝶剪纸。髹漆黄花梨木架子床底座雕龙凤纹,四周镂雕斑纹,晶莹剔透。红罗帐幔松松垮垮地勾在两侧,床四角垂香囊珠玉,别有一番瑰丽滋味。
……磨难见真情,饭饭俄然有些心凉。
便见莺时脸颊红晕更加较着了,锦帕绞了一圈又一圈,豁出去般顿脚道:“是,是压箱底的东西!夫人特地叮咛,必然要让您看了!”
薛纷繁怔了半响,指着上面问道:“这是甚么?”
饭饭于心不忍,“要不我再去要一碗,让他们多放些糖。”说着就要往外走。
饭饭仍不甘心肠挣扎:“但是这也……”
薛纷繁不挑食,风雅表态,“也行。”
饭饭本来也就不叫这名字,她跟莺时子春季夏一样,有个诗情画意的名儿,葭月。
莺时实在看不过眼,“蜜斯别看了,夫人只让您晓得这些就好……总不能老拿着呀,这,这……”
薛纷繁这会儿累极,没工夫照顾她的表情,“不换,这名字如何了?多好听多敬爱。”
“不管。”薛纷繁摆摆手表示她就此打住,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翻了个身有气有力:“我饿了,想用饭。”
莺时是四个丫环里最为慎重的,常日里服侍薛纷繁的吃穿用度,都很得心应手,鲜少见她这般失态过。
一个穿藕色袄裙模样清秀的丫环应了声,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心,委委曲屈道:“蜜斯,就不能给人家换个名字吗?”
闻言,薛纷繁倒是猎奇起来,甚么东西值得她娘千丁宁万叮嘱?
谁想薛纷繁避开她伸来的手,仰起明丽洁白容颜粲然一笑,“我要看!”
薛纷繁奇怪不已,“豆腐花是咸的?”
“……我感遭到了将军府的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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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饭……”她细若蚊呐地喊道。
……该来的总要来的。
总算结束了,心好累。
她尚在胡思乱想,傅容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立了半晌,抬手向她身后探来。
没等饭饭给出解释,她已经拿起漆勺舀了一口送入口中,当即变了神采,娇俏面庞皱成一团……重新将那口豆花吐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