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一走,桓熙也就拂袖而去,留下朱序、郗超等人面面相觑。
桓温道:“石秀阐发得不错,这恰是以拙胜巧的奇策。”即命人传段思――
段思在子城虎帐,一时没有这么快到来,陈操之便叮咛将军府卫士,若段骑督来,就到顾参军寓所寻他。
陈操之鹄立入迷,却没重视到顾恺之正欣喜地看着他,顾恺之只是看着他,却没出声,待陈操之回过神来开口要说话,顾恺之却大喝一声:“莫要动!”把陈操之吓了一下,顾恺之又盯着陈操之看了一会,却再寻不到方才看到的那种怅惘之美,当下更不昂首,用心再画――
陈操之想着昔年在吴郡桃林小筑与顾恺之一道向卫协学画,多么的舒心称心,现在固然渐居高位、家属也日趋畅旺,却另有一种难过,好似故交远去、佳音已杳,永寻不回,他又何能如长康这般保有纯粹和天真?
桓温对陈操之的智略是相称信赖的,点头道:“陈掾请说。”
陈操之道:“西府骑督段思是慕容垂妻弟,明公可让段骑督给慕容垂写一封信,信中劝慕容垂归降大晋,不然将罹大祸,募死士携信前去邺城,投于上庸王慕容评处,只作认错了府第,慕容评得信必会禀于可足浑氏,如此,慕容垂在燕国难安身矣。”
十月二十五日,荆州刺史桓豁遣其亲信大将征虏将军朱序、建武将军谢玄乘舟到达姑孰,代他插手此次首要的北伐谋会,前一日,桓熙、桓石秀、陈操之也乘舟逆行到了西府,郗超也于同日达到――
朱序、郗超也都是含笑不言,桓石秀对这位从兄非常不满,道:“陈司马岂是这等无谋之人,此诽谤之计看似低劣实在绝妙,陈司马方才就讲过,慕容垂与燕太后和慕容评之间势成水火,需求的只是一个火引,这封信就是火引,可足浑氏素恶慕容垂,正愁没有谗谄慕容垂的罪证,段骑督的信是投其所好,至于误投至慕容评处,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匪夷所思,但可足浑氏是不管帐较的,她要的是撤除慕容垂,并且,此计似拙实巧之处还在于,慕容垂晓得可足浑氏和慕容评要以这么一封马脚百出的信来治他的罪,就会明白这个没法申述了,这是欲加上罪何患无辞啊,以是,慕容垂必叛。”
段思是个急性子,当即便赶回子城虎帐去了,冉盛留下与阿兄闲话,问阿兄回籍祭祖之事,不觉暮色袭来――
十月冬阳暖暖,桓温在大将军府内院棠棣树下张席设案,与郗超、朱序、桓熙、陈操之等人共议北伐大计,桓温道:“慕容恪临终力荐其弟慕容垂为伪燕大司马,然伪燕太后可足浑氏与太傅慕容评不允,出慕容垂镇鲁阳,慕容垂自是心抱恨愤,伪燕国政不谐、权臣内斗,此天赐吾北伐良机也,中原之地,吾必取之。”
桓温内心微微一叹,在坐者都是智力高超之辈,只要他这个儿子庸碌,看题目只看大要,不能深切,观点实在平淡,与其别人有较着差异,这还真是可忧愁的事――
陈操之诚心道:“明公听鄙人一言,今伪燕权臣相争,若明公率众急攻之,其必分歧对外,慕容垂请缨出战,兵权将集于慕容垂之手,必成明公劲敌,何若再施诽谤之计,让慕容垂与燕室完整反目,如此燕百姓气、军心都将大挫,明公北伐时岂不是打扫了一劲敌、更增胜算?”
桓熙轻笑一声,说道:“陈司马此计马脚很多啊,慕容垂贵为伪燕吴王,由一戋戋骑督去信招降,谁肯信?并且投信之人竟会胡涂投到慕容评的王府去,如许的反间计也太低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