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张文纨闻讯赶来,各式安抚,陆葳蕤止了眼泪,却俄然取了一把并州快剪,在世人错愕不及的目光中将左鬓发剪下长长数绺,声音不高却非常果断,说道:“葳蕤截发明志,此生非陈郎君不嫁,陈郎君三年返来我等他三年,十年返来等他十年,烦请转告二伯父,若再相逼,有死罢了!”
陆葳蕤搁下笔,强自平静问:“那个传言?”
“啊!”司马道福嘴巴再次张大。
司马道福猎奇心、妒忌心被勾起来了,非问不成,小声恳求李静姝,并发誓不对别人提及——
李静姝虽是桓温妾侍,但毕竟是亡国公主,身份特别,让她去看望陆葳蕤毫不会损了陆氏的颜面,但郗超还是感觉有些不当,因为李静姝有些喜怒无常,可桓温既这么说,他也没有有力的来由反对,幸亏他自有计算,当即点头称是。
正想着,仆妇来报张浓云小娘子来了,陆葳蕤一听,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阿彤定是来和她说这事的!
李静姝点头道:“我亦不甚清楚,只是有些狐疑罢了,背后道人是非非淑女所为,郡主莫要多问了。”
郗超览信大欣喜,叹道:“子重之才,吾不及也!”
桓温道:“陈操之凭一人之谋,搅动北胡二国,定下北伐中原的大计,这是十万雄师也难达到的,此等英拔之才天子竟要削他官职,嘿嘿,待陈操之建大功返来,天子只怕要羞惭不敢见人了!”
陆葳蕤心一沉,顾恺之带来的动静应当不会有错,但为甚么阿彤不来和她说,反倒是先在贩子间鼓吹开来了?
陆葳蕤得知陈操之被鲜卑人掳往河北时正在临摹《华山碑》,手一颤,紫毫笔在纸上一顿,“岩岩华山,峻极穹苍”的“穹”字那宝盖一点就成了墨团——
七月初五,李静姝一行入建康,郗超让老婆周马头来驱逐李静姝,相约后日一起去看望那陆氏女郎,归义侯李势固然身故,但另有孀妻幼女在堂,李静姝来京天然是住在归义侯府。
三十1、道韫入局
李静姝无法道:“郡主何必发誓,这事浑沌难懂,谁说得清呢!我也是听人闲言,郡主晓得那西府参军祝英台吧——”
也难怪谢安把司马昱比作晋惠帝,如许的家事都措置不了,只是对付,如何能治国呢!
傍晚时,陆纳从台城返来,他也晓得陈操之被劫往邺城之事,更是愁闷,听夫人张文纨说了葳蕤断发明志,这清操绝俗的三吴名流陆祖言长叹短叹,他很体味葳蕤外柔内刚的倔强性子,若再相逼,葳蕤的确是会以死相抗的!
桓温本来是但愿陆氏女寻短见的,那样的话天子必被非议为昏君、江东门阀陆氏的名誉也会大损,既然郗超明白提出,他也不好显得刻薄寡恩,沉吟道:“那就让倾倾去建康看望陆氏女,如许我虽未明白表态,但朝野也天然就晓得我反对陆氏女入宫,佳宾觉得如何?”
郗超心领神会,却道:“陆氏女那边还须安抚,不然那强大女子接受不了父兄压力,寻了短见,实为不美。”
李静姝道:“我也不信,另有人说那祝英台就是陈郡谢氏女郎谢道韫,当然,我是更不信的。”
郗超是桓温谋主、智囊,是桓温最信赖的人,桓温很多苦衷不对弟弟桓豁、桓冲、桓秘说,更不对儿子桓熙、桓济说,却会对郗超坦诚相告,桓温先听郗超说了都中对陈操之被俘的反应,嘲笑道:“天子竟想削陈操之官职,真是昏庸!”立即将沈劲和陈操之的信给郗超看——
李静姝唇角含笑,说道:“陈操之江左卫玠,倾慕者众,即便陆氏女入宫,他也另有豪族女郎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