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苟太后起先眼波浮动，不安本座，但陈操之的确有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传染力，说佛法深切浅出，又专门说些妇人爱听的因果报应、福报劝惩故事，又以佛谒警省，诸如“淫为不净行，利诱失正道。精力灵魂驰，伤命而早夭。享福顽痴荒，死复堕恶道。吾用畏是故，弃家归林薮。”——
午后未时，寺人赵整与甘露宫宦者孟丰来邸舍请陈操之入宫为苟太后讲经，冉盛、苏骐跟从前去，但二人只能止于建章宫门外。
强汪是氐族贵戚强德的从弟，强氏数代与王族苻氏联婚，强德之胞姊便是苻坚伯父苻健的皇后，苻坚即位前任用王猛，先斩后奏处决了强德，强氏权势大衰，因王猛受苻坚宠任，特进樊世也因获咎了王猛而被苻坚斩于西厅，强汪自知不能与王猛相抗，只好曲意逢迎，但胸中怨气，至今不减，强汪在太学讲堂听陈操之赞苻坚和王猛是明君贤臣，仿佛大秦能有本日局面满是王猛一人之力，强汪甚是不忿，对陈操之天然也就没甚么好神采，聊以应酬罢了，陈操之倒是不觉得忤，用心奖饰王猛之贤，强汪苦苦忍耐，待陈操之一出门，拔佩刀猛斫陈操之方才坐过的方榻，恨意难平。
十6、操之说法
说罢，那身着乌黑衽露袍的苟太后起家离座，袅袅行到陈操之的独坐榻前，双膝下跪、两手伏地，峨峨高髻几近触到陈操之的跪曲的膝盖——
陈操之讲了大半个时候，即起家告别，苟太后欢乐赞叹，请陈操之明日午后再入宫说法，陈操之道：“外臣并非削发人，不以弘法为务，因太后礼佛，遂不揣浅薄为太后讲授佛经，若太后恩准，外臣在长安光阴，只要有暇，那么逢单日便来宫中为太后讲经。”陈操之要顺利分开长安，这个苟太后是关头，宫中人多耳目杂，倒不消担忧苟太后会淫念大起如何如何，说法教养，正在此辈——
苟太后居中，苟皇后稍稍偏左，殿前另设两张独坐榻，陈操之、苻宏向苟太后、苟皇后见礼后别离跪坐于摆布独坐榻。
这是释道安的《人本欲生经注序》，苟太后姑侄天然是听不懂，陈操之又用浅近易懂的说话一一讲授，又杂引《华严经》、《四十二章经》、《杂含经》、《八师经》、《圆觉经》来阐述《人本欲生经》的经义，诸如“于诸惑业及魔境，人间道中得摆脱，如同莲花不着水，如同日月不着空”、“诸天下统统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淫欲而君子命，当知循环爱为底子。”又如“于无始存亡，无明所盖，爱结所系，长夜循环，不知苦之本际”……
陈操之道：“宿世姻缘，殊难解释，外臣亦是沉迷不得憬悟者，太后却要外臣来讲佛经，愧甚。”
这孺子便是苻坚的宗子苻宏，苻坚即位时苻宏尚不满周岁，即被册立为皇太子，现在苻宏已七岁，面貌举止甚有父风，也是头颅巨大、上身长而下身短，固然年幼，但言语沉着，请陈操之上殿，说祖母太后和母后已等待多时了。
陈操之跟从苟宏上到大殿，便有宫娥将楹柱帷幌卷起，大殿顿时一亮，盛妆靓服、饱满端庄好似天女普通的苟太后、苟皇后端坐在锦榻上，十余宫女婢立。
“人本欲生经者，照乎十二人缘而成四谛也。本者，痴也。欲者，爱也。生者，存亡也。人在存亡，莫不浪滞于三世，飘萦于九止，绸缪于八缚者也。十二人缘于九止，则第一人亦天也。四谛所鉴，鉴乎九止，八解所正，正乎八邪。邪正则无往而不恬，止鉴则无往而不愉。无往而不愉，故能洞照傍通，无往而不恬，故能神变应会。神变应会，则不疾而速，洞照傍通，则不言而化。不言而化，故无弃人；不疾而速，故无遗物。物之不遗，人之不弃，斯禅智之由也。故经曰：‘道从禅智得近泥洹。’岂虚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