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3、金谷园豆粥
这又是一个为家属答复奋不顾身的,陈操之心有戚戚焉。
相对于北伐,桓温更重视江东,江左冲突重重,有很多错综庞大的事需求措置,而北伐只是桓温建立声望的手腕,实在是不肯与苻秦、慕容燕死拼而耗损本身气力的,陈操之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有些话他还是得说——
郝隆道:“三题。”
陈操之浅笑道:“本日是大司马加官进爵的喜庆日子,帝使在坐,我既已按常例答难,就不必再答辩地参军了,唇枪舌剑,不如寂然一醉。”
桓温听陈操之问起沈劲,奇道:“陈掾识得沈世坚?此人由司州刺史王胡之荐到我处,募得懦夫千人,欲赴洛阳建功报国,我收到王胡之书帖时,王胡之已病逝,故交之托,思之怅惘,无法沈世坚乃刑家以后,我亦不能违律重用之,今尚滞留城中。”
桓温略一思考,却问郝隆:“郝参军觉得陈操之守洛阳之策可行否?”
桓温本来对郝隆把他与孟尝君相提并论并无芥蒂,但听陈操之寥寥数语却具雄辩之势的结论,孟尝君就成了鸡鸣狗盗之雄了,而郝隆则无从回嘴,桓温有弘愿,喜纳天下英才,郝隆却把他比作鸡鸣狗盗之雄,内心当然不会痛快,但桓温以雅量著称,只要不触及他底子好处的,他都能容忍,更何况这只是过耳的言辞,他自不会太在乎,笑道:“操之识鉴过人,能道前人所未道,这第一题应当是过关了。”
郝隆再次语塞,他没有推测陈操之竟然熟读兵法,以是他方才的反问也显仓促草率,被陈操之反戈一击,击中关键,转动不得了,问了两难,得了两个不亦谬乎。
郝隆傲慢,分缘不佳,世人乐见其受窘,这时听郝隆强词夺理、语含调侃,都等候着陈操之反击,不料陈操之还是温雅安闲问:“郝参军,不知这第二题算得勉强通过否?”
陈操之乃缓缓问:“昔者石崇在金谷园宴客,为客作豆粥,咄嗟即办,何也?”
谢玄、王坦之都为陈操之担忧,谢玄是入桓温军府后才开端研读兵法的,此前对兵法亦不感兴趣,而他与陈操之来往,从未论及兵法,不知陈操之读过这类册本未?
陈操之端坐不动,答道:“《太公六韬.龙韬.将威》云‘杀一人而全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杀一而惩众,赏一而劝众也,《商君书.去强》有云‘怯民使以刑必勇,勇民使以赏必死’,子玉冶兵,万世之常法,子武功兵,非常法也。”
郝隆道:“陈掾公然有才,兵法亦读过,虽未见实干,纸上谈兵老是会的,佩服佩服。”
郝隆却不见机,以为陈操之是鄙视他,非要陈操之答辩他不成,陈操之道:“那好,我就问一题——”
郝隆朝堂上桓温一望,又遍视世人,这些人本来是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态的,想看看狂士郝隆如何与新近申明雀起的陈操之鹬蚌相争,但看到陈操之对郝隆的锋利反击,语虽未几,但旁征博引,显现了深厚的学问,都是悚然动容,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作出凝神聆听的姿势——
郝隆一本端庄问陈操之三个困难,陈操之却问郝隆这个无关紧急的题目,可谓滑稽任诞,大有晋人风致。
郝隆道:“扯出未经合用的沈劲,美满是迂阔之策,我觉得不成行。”
郝隆点头道:“这题答得不错,请听第三题——冠军将军陈祐守洛阳,陈掾觉得洛阳能扼守否?”
郝隆沉默归座,见世人都举杯向陈操之请安,仿佛都忘了按事前商定陈操之也要问他三个题目,郝隆深感受了萧瑟,大声道:“陈掾,现在该由你来问我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