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看向远处已然能够模糊瞥见的皇都,又回身看看不知来路的苍茫官道,低头同一样失语的路远光说:“老弟,看来不是你阿爷不让我活,就是那忘恩负义的天子……他不敢叫我活……”
骆元光一身正气,“末将妻儿滞留京中,甚是……驰念。”
仆固怀恩苦笑一声,“老弟你信不信?倘若我明天卸了兵权回京,明天就会曝尸荒漠。早些年我与郭子仪对宫中内监打压甚重,眼下……我与他们已然势同水火。”
第二日裨将进门,拿起桌上信一看,骇然踉跄几步,几乎跌坐在地。
衣衫褴褛的仆固怀恩仰天大笑,“好你个阉党狗儿!竟敢对你爷爷如此赶尽扑灭!连儿子都顾不得!你对我不仁,便也休怪我不义!”
此时账别传令,仆固怀恩传召。
骆元光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点头苦笑,“从我被阿爷捡返来那天起,阿爷就奉告我。要当一条好狗,一条听话的好狗。”
“这……阿爷这是要你……”
骆元光此时非常清楚地熟谙到,或许在骆奉先的眼里,家国的战乱和兴衰底子与他无关,百姓的痛苦和惊骇也与他无关,为国建功的将军将士们的存亡更与他无关。不管如何,只要大唐在一天,只要他能取信于天子,只要能保他平生繁华繁华,只要能叫他权倾朝野,其他的……不过机谋罢了……
骆元光握紧拳头,年仅二十几岁的青年将军,尚能想到的题目,为甚么在朝中权势旋涡中浸淫多年的阿爷,会想不明白?
只是,还是没有齐娥娜的动静。
但是,邻近泾阳,被一起拦杀的步队,走到最后竟只剩下四小我。
裨将赶紧按住骆元光的肩膀,“将军!定是仆固怀恩有所思疑,您不能去!”
仆固怀恩看着帐中被烈火烹煮的羊肉,入迷地说:“若我猜得没错,你阿爷为扳倒我,甘愿叫你暗中挑起我与回纥冲突,是也不是?”
骆元光闭眼,哀思之情溢于言表,“齐娥娜该当同我筹议,现在天子已不是当年玄宗,本家血亲早已冷酷,陛下得知本相或许会更加大怒。何况现在仆固怀恩实则为回纥老丈人,陛下……必定更加猜忌……”
骆元光当即起家抱拳,“鄙人愿陪郡王一同卸甲!陪郡王一起回京!”
仆固怀恩当即决定返回,他不顾骆元光的安慰,执意归去。
骆元光穿戴好铠甲,“他若他至心要反,我们出兵,也无可厚非。”
难不成……
裨将们对视一眼,心下明白骆奉先现在一心想要扳倒仆固怀恩,向天子表白忠心,仆固怀恩必死无疑。
仆固怀恩用心回京后要好好参奏骆奉先一笔,却不想身后又有刺客来袭,等骆元光砍杀完最后一个,翻开蒙面一看,心下顿时如坠千斤。
是谁胆敢窜改圣旨?骆元光细思极恐。
仆固怀恩没有想到,骆元光竟会做到如此境地,便听骆元光说:“平凉不能乱,回纥更不能起兵事,现在吐蕃虎视眈眈,平凉作为关外最后一道冲要,平凉若乱,两都危矣!”
仆固怀恩闻言怒极反笑,他狠声说:“胡涂至极!竟为私家恩仇,挑起两族仇怨!倘若回纥大肆东进,吐蕃必定闻讯而动!皆是我大唐内忧内乱,安史之乱后尚未调息,要将卷入无尽的战乱!这千古罪孽,他承担得起?!”
公然不出骆元光所料,密信提到陛下听闻替嫁之事,更加思疑仆固怀恩与回纥干系非同普通。只是不似先前明旨所讲,要仆固怀恩的命,天子只是想收了仆固怀恩的兵权。
裨将还存有一丝但愿,“夫人不是已经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