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将这动静传到夏芍药耳里，她握着新在书铺子里淘来的《画鉴》低笑一声，叮咛掌柜的：“瞧着她家哪天招到了点心徒弟，我也好去蹭口吃的。”
夏芍药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欢畅的应和：“对啊对啊！是不是很便宜？！我跟老板讲价都讲了一盏茶的工夫，讲的口干舌燥，才压了两百两下来！”
那老板容色一变，又打叠起笑容来，“女人不晓得，他家惯会坑人的。这幅画倒也不错，约莫能值个三十两吧！”
夏景行由此更见地了洛阳城里书画铺子里这些黑心的奸商。
“如何娘子很喜好画画吗？”
等看到她真正痴气发作，花起银子来，夏景行才明白夏南天这话可真不算虚妄。
边鸾之前，花鸟画多是斑纹图案情势，但自边鸾始，倒是以写实伎俩描述花鸟的静态与朝气，也算是初创了工笔花鸟新画法的宗师。他的画作存世的有三十多件，最着名的倒是《牡丹图》。便是面前夏芍药临摹的这件。
夏芍药伸出嫩生生一根春笋般的手指，那掌柜倒吸一口冷气：“一千两？”
何家大女人，别是脑筋坏了吧？
实在凭心而论，她淘的这幅临摹边鸾的《牡丹图》也算勉强，只值不了两百两罢了。但那画者的程度，比之夏芍药不晓得要高出多少倍，笔者明显也是学过好几年画的。
前唐的边鸾尤善工笔花鸟。《画鉴》一书评价边鸾的画时说：“唐人花鸟，边鸾最为驰名，大略精于设色，秾艳如生；其他画者虽多，互有得失。”先人有云：“边鸾花草虫豸，花若顶风袅娜作态，虫疑吸露飞舞翩然，草之偃亚风动，逼似天成。虽对雪展图，以身若坐春和园圃。”虽未绝后，倒是空前。
一个时候以后，夏芍药看着夏景行的目光的确是瞻仰的姿势，双目迸射着夺人的光彩，冲动的都要语无伦次了：“两……千两！”贩子的赋性透露无疑，刹时就给夏景行临摹的这幅牡丹图作了价！
这话大大讨了夏芍药的欢心，在她的内心，这世上就没有父亲比得上夏南天的，夏景行这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内内心，当下笑眯了眼睛，还主动拉着夏景行的手摇了摇，状甚密切。
没想到夏芍药神来一笔，盯着他的眼睛问：“夫君将来做了父亲，是不是也舍得拿闺女去换繁华？”
比方她往护国寺添香油钱，那也是因着老父病重，六神无主之故。
待出了后堂进了前厅，便见方才陪着那女人一起来的男人又折返了，他正要转头奉告掌柜的，却见那男人跟别的一名伴计私语了两句，那伴计心领神会，带了他往最角落里去了，那边放着个四角包铜的樟木箱子，翻开来在内里略翻了翻，拿了两本书往袖子里一掖，会了钞就出去了。
夏芍药也不跟他废话，只叮咛秋碧：“将这两幅画都摆到内里厅里去，让选书的小相公们来瞧一瞧，评个高低。”
只因为画的过分逼真，牡丹顶风而立，花枝微颤，蝶舞蜂戏，虫豸身上的肢爪纤毫毕现，他看的时候完整沉浸在了这画作的神韵之下，竟然健忘了看落款。
夏景行肚子都要笑破了。
浅显的外室子在没进祖宅之前，到了嫡长兄嫡长姐面前还不得陪着谨慎，她们俩倒好，纯粹是跑去挑逗何家兄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