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淑芳被数人拥簇着走来,一身矜贵华气的凤冠凤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仪,吓得两个宫女抖得短长,直直跪了下去。
可现在的昭德殿内,文书折子散落满地,连那张批阅的长案上,还躺着件女子的软纱内裳。
沈嬷嬷眉眼一挑,嘲笑道:“蒙谁呢。皇上从不在灯下寝息,凡是有一点亮光便会彻夜难眠,你个小蹄子竟敢欺诈老身,欺瞒于皇后娘娘!”
蒋淑芳稳稳地站着,不看夜九的眼睛,望向没了帘子讳饰,裹着被衾还是暴露半截香肩的柳青絮。
沈嬷嬷方才歇了肚中火气。
“……皇上…皇上已经歇下了,奴婢不,不敢……打搅……”
蒋淑芳道:“沈嬷嬷,劳您陪本宫走这一遭了,您和其别人先退下吧。”
夜九喊了声“来人”,外头早就闻声而来的宫女嬷嬷一拥而进,又重新拉下帘子,在内里给柳青絮穿好小衣,发明内裳落在内里的书案之上。
蒋淑芳叹了口气,迈步走在了前头,已经猜想到内殿里的环境。但太后娘娘一味撺掇施威,她不得不顺从。
另个宫女也跟着哭了,想着宫外的阿娘,怕是此生无缘再见了。
平常听到她的声音只感觉动听清脆,彻夜倒是荏弱委曲,甚是撩人。
夜九大怒,打断她的话。
夜九偏执地羁笑了下:“那又如何,朕才是皇上,朕想如何行事,还须得那些老固执点头不成!”
夜九的手伸出床帘外,狠狠地掀了帘子,狭长豪气的眸子里隐着滔天肝火。
“滚!”
呵,她恐怕是夜国建国以来,头一个被皇上掐死的皇后吧。
床榻上的人闻声动静,忽的没了声响,过了半许,女子的娇软的哭声传了出来。
蒋淑芳自发地弯下身子行了礼,沈嬷嬷当真的看着皇上,痛声肉痛道:“皇上您荒唐啊!”
夜九自幼重孝道,沈嬷嬷在他小时候多有照拂,于他是如母亲般的人物,此时见她如此挟恩猖獗,不由眉心舒展。
蒋淑芳头上的凤冠翎尾在面前闲逛,她直直看下夜九,诘责道:“前朝诸多事件未理,皇上您却整整七日未曾上朝,那紫金光禄大夫、左督御史和上林监正大人等,都告到臣妾的凤宜宫去了。”
沈嬷嬷目睹丢散了一地的衣裳,痛骂了句“荒唐”。
……
一阵的天旋地转的感受还未规复,精密的惊骇感便已然袭来。
蒋淑芳笑了声,弯身捡起散落在书案四周的奏折,摊开在手上,念了出来。
沈嬷嬷带着内侍宫女们方才退下。
“有何但是!还不快快去通秉!”
“尚书中郎大人,参户部侍郎刘良平剥削北边赈灾粮食,数额竟达四分之一之多!”
夜九的亵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暴露一块胸膛来,他呼出一口粗气,眸光锋利:“皇后本日做派,是怕朕不能废了你?”
夜九眼眸一沉,只披着亵衣下了床来,伸手指着沈嬷嬷,心中肝火喷薄而发,顺手抄起床榻上的瓷枕砸在地上。
昭德殿是先帝的寑居之所,也经常和靠近的亲信大臣在此商讨国事。夜九也因循了这个端方,大朝会在宣政殿,平常的公文奏折便搬到昭德殿来,偶然一看折子来连觉都健忘睡了。
“臣妾身为一国之母,即使管不了皇上在前朝的事,但后宫统统由臣妾说了算。”
昨日,御前服侍的几个姐姐,背后里说了歪曲皇后娘娘的话,被皇被骗庭杖毙了,就在昭德殿偏殿的园中,渗上天砖的血迹现在还未洗濯洁净。
蒋淑芳身边跟着七七八八的内侍宫女,都是太后娘娘迩来犒赏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