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西湖。
借着赵柬即将到差成州之机,赵与愿也胜利压服了老燕王放他出去长长见地。韩侂胄传闻后,特地带领朝中一干大臣,在西湖南岸玉皇山的吴越祭露台摆下酒宴,要给他设酒饯行。宴席上歌伎轻抚牙板,舞女翩翩成行,堂上堂下数十仆人驰驱奉侍,一派嘉会气象。
赵与愿的心一紧,几近忍不住就要当即跳下车去,亲手禁止这个他从半年前便开端策划、又在韩侂胄下台后筹办了一个月之久的打算的实施!
庆元六年玄月秋。
赵与愿见世人诗来酒往,兴趣愈来愈高,一扫宴会刚开端的拘束,未免触景生情,斜倚在阑干之上,眼望远处湖光山色,嘴里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赵与愿朗声道:“本日高会良朋,豪兴非浅,就此别过,与愿去也!”
苏堤岸上杨柳依依,鲜花繁簇,湖面上游船画舫,来往不断。本日风和日丽,西湖风景如画,临杭宋人扶老携幼至此玩耍,都来赶趁这良辰美景。
赵与愿下了车,向赵全兴叮咛了几句,将手一挥,当即两拨人马归并一处,烟尘滚滚向西开赴。
车队行了不到二里路,也不消赵与愿叮咛,领头的车夫“得儿”一声勒过马缰,将马车赶到一条三岔道口,只见王府总管赵全兴、寺人张保和三十名王府保护早已在此等待,他们身后也跟从着约莫六十余辆牛车、驴车、骡车等物。
韩侂胄一说完,赵与愿脸上暴露感激涕零的神采,就像是碰到了一个毕生知己那般起家一揖到地,哽咽隧道:“得韩少傅此言,与愿此生足矣!”说着似是心中冲动不已,回身望向湖心,慷慨激昂地念出一首四言短诗来:“半壁国土,业经改色,是好男儿,捐躯报国!有贼无我,有我无贼,非我杀贼,即贼杀我!”
说完回身大步出外,翻身坐进马车,车夫跟着催动起了马匹。赵柬也上马跟从在车旁,一行三四十人的车队分开了玉皇山向西进发。这很多人马都是老燕王放心不下他第一次出远门,硬要他带上的。
世人顾忌小燕王的身份不敢多说,只是拿眼睛偷偷地瞄在客座首位相陪的韩侂胄,瞧他是甚么反应。
等赵与愿听到这话,已经是几年今后的事情了。
站在车辕上望着赵全兴部下那些杂七杂八的车驾从面前驶过,赵与愿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甚么滋味。这些车驾上坐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都是他通过新上任的狗官知府的帮忙,动用一府三县的皂隶捕役,在临安府及周边县乡强征来的一些手工匠作,百口长幼被他裹胁前去成州。这些人家已被官府封门闭户,不准居住,随后发下一纸黑字红章的官告文书:此籍已销!
林升这首《题临安壁》约莫作于十年前,诗成后便即传诵一时,只是厥后在南宋******的压抑下,十年来已经绝少听到了。
赵与愿心中暗笑,早就猜出来韩侂胄会是这个反应,因为按照史乘记录,韩侂胄在独掌朝政期间,固然一向没做宰相,倒是做了一件连真正的宰相也不敢做的事,那就是力排众议,亲身主持了向金国的北伐事情,并派人带领宋朝军队向长江北岸拱了几拱。至于结局如何,那是用屁股也能猜获得的,而韩侂胄终究就是在这件事上送的命。
目送着赵与愿渐行渐远,韩侂胄环顾众大臣,说道:“此子年纪虽小,倒是慷慨磊落,豪气直追前人,更兼胸怀弘远,抱负不凡。吾等皆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