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以后,谢绾歌木然地点了点头:“挑选的权力始终是当事人的。”说着结了几个手势,院中阵法消逝,随后化作一道光芒钻入了幽灵的眉心,保住了他的实体。
见张家人到齐了,谢绾歌招招手表示张越走到阵中去,张越悄悄看了眼老太太,见对方点头,便放下心来乖乖走向阵心。
“竟受了那么多的伤……”老太太一句话说不完,又要哭了起来。
“二十年了……报信的说你与大郎都战死了……可大郎被运了返来,却不见你……你去哪了……”
只见张越才刚走进阵法边沿,他身边就闪现出了一个悄悄的影子,越走近阵中,影子也越来越清楚,最后竟能恍惚地看到些许表面,如同画在薄雾上的画像。
谢绾歌摇了点头,右手一弹,一道白光射中了那道影子。影子垂垂成形,青年模样,眉眼与张越有几分类似,神情当中却难掩沧桑,身上的皮甲残破,大腿以下一片虚无。
老太太被俄然抱住,愣了一下,随即大哭起来,好像丧失玩具的孩童。女人不管长幼,不管在外边如何刁悍如何夺目,在见到自家相公的那一刻,也会俄然变做一个需求依托的小女人。
“咦,难到这是口水……”景迁满脸迷惑,“绾歌,你睡觉流口水了。”
见家人皆低着头不发一言,老太太又转头对着谢绾歌福身拜了拜,“多谢二位的美意了,现在我老婆子只但愿能再伴随他些光阴,若我寿元尽了,也好结伴走那鬼域路……活了快一辈子了,事理我都懂,但长命百岁的孤傲又有甚么意义呢?”
揉着脖子展开眼,借着昏黄的光芒打量着四周,一扭头就看到景迁放大的脸,粉雕玉琢,黑得发亮的眼睛,谢绾歌再次感慨本身当初将小僵尸带在身边是多么精确的事情,不但能撑门面还养眼。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谢绾歌脑海中炸响。世人寿命不过百年,又难逃生老病死,但因着爱与伴随也能细水长流,百年虽短也是一段难以描述的甜美旅途。
“兄台,人鬼殊途,该走了。”冷不防的,景迁出了声。
被人俄然打搅了就寝本该有些脾气的,但晚餐后管家已经悄悄将下午前厅产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了张家人听。张家老太太是多么夺目的人物,要没点见地如何能够单独筹划家业这么多年张家不倒反而越来越敷裕了呢,老太太听过以后鉴定谢绾歌是个有真本领的,不敢怠慢,张家余下的人天然也不敢说甚么。
起家活动了一下筋骨,趁便狠狠呼吸了几口新奇氛围,谢绾歌拍了拍景迁的脑袋,表示他去把张家人都叫过来。
“娘子辛苦了。”
老太太挣开了他的度量,双手颤巍巍地抚过他的眉眼脸庞,再不敢向下。皮甲褴褛之处暴露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密密麻麻交叉着。老太太晓得他只是个灵魂,却还是怕触碰到那些伤口让他疼痛。
难怪脖子那么疼,公然是落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