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候他站在突厥宽广无垠的大漠中,从未想过天子新娶的皇后是甚么模样,从未想过本身会爱上一小我,从未想过那小我会是她。
三人正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府内的丫环俄然到院子里来叫人,说苏仕返来了,宫里还来了个宣旨的小黄门。
二子苏玹亦道:“出宫前儿子已命人去阿瑗宫里刺探了动静,阿瑗无事,大哥也给足了宫人们银钱,想来阿瑗不会受甚么委曲。”
苏瑗明显眼中还含着泪,却仓促地对裴钊攒出一个笑:“我没有哭,我只是......只是饿了。”
“父亲和大哥二哥本日一早便被宁王宣进了宫,这个时候了还未曾返来,莫不是宁王晓得我们与德王殿下的事情,将他们扣在宫里了?”苏珵端倪间略带忧愁:“那位宁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实在是担忧得紧!”
早膳是端娘亲身守着司膳局做的,阳春白雪糕,樱桃煎,快意卷,二丁粥,都是苏瑗平日里喜好的吃食。她方才那句“饿了”本来只是随口说来的,此时见到热气腾腾的炊事倒真感觉饿了,笑吟吟地看向裴钊:“你也饿了罢,快来用膳啊。”
“四哥莫慌!”苏玮咬牙道:“陛下有密旨藏在父亲手里,想来宁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举妄动,我只担忧阿瑗,她一小我在后宫里,云萝又是个不顶事的,也不晓得昨夜兵变她是否安然无恙!”
他昨夜走进这殿中时,满室烛光,天子正靠在正中的龙椅上,望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去,喘了好久才说:“你来了?”又沙哑地笑,“朕早就说过,这个位子迟早是你的,只是未曾想到,你畴前如此哑忍,彻夜却如此迫不及待。”
“陛下再讨厌我,现在也不得不将大曌交到我手上。”贰心中腾起称心,“陛下的几个儿子,裴铎蠢钝,裴铮脆弱,裴铭年幼。至于裴钰,陛下如此正视他,命他携旨出京巡查四洲,可他只能孤负皇恩,当初在九龙山时他未能返来,现在也回不来了。”
苏瑗开初还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了,陛下既已驾崩,她便不再是皇后,天然不能住在含元宫,当下低头当真思考了一番。
回想起天子垂死之际喃喃念叨的两个字,裴钊不由得嘲笑,他策划多年,漏算的只要两件事,一是本该昨夜礼成的帝后大典,二是天子的突然薨逝。前者虽逼得他不得不起兵,后者却让他不损一兵一卒便达成所愿,可见即便是命数,亦在他掌控当中。宣政殿近在天涯,他仰首望着湛蓝的天,晴好得不见一片云。
这个来由,找得委实......不像话。
外头已是大亮,日光极好,顺着白玉台阶望去,只瞧见大片连绵的琉璃瓦顶在太阳下反着光,斗拱飞檐,极是宏伟。他向来不喜好乘辇,见苏瑗的凤辇稳稳前行至视野没法触及之处方才带了身后侍从缓缓行走。大大小小的宫殿鳞次栉比,而皇城以内最高的宫殿是宣政殿,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已经模糊瞧见八角攒心的殿顶,上头嵌着的夜明珠在白日看来并无特别之处,到了夜里倒是光辉如金乌。
他起家行了个礼,回身向殿门走去,天子在他身后喃喃道:“再过几个时候天就该亮了,日出日落,本就是命数。”
这几年以来,裴钊老是会做一个梦。
他在一旁看得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频频伸手想要将她揽进怀中好生安慰,说一声“阿瑗,不要哭”,却如何也碰不到她的手。这才想起来,本来她进宫那一日本身还在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