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仕心中一紧,若不是苏现在背面扶着他,只怕他亦要同莫应钦普通瘫倒在地,那里还能听到裴钊接下来的旨意?
在苏仕回府之前,家中的女眷便已经商奉迎,是以苏夫人和其他几个儿媳固然热泪滚滚,却并无一人禁止,苏仕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叮咛道:“现儿,取章来盖上。”
南宫烈答了句“是”,又道:“实在那一夜臣命人悄悄潜入莫应钦家中时,已经拿到了苏仕同他的密信,虽说一封信申明不了甚么,可这口儿已经扯开了,只要往下查,便必然会有所收成,若不是陛下仁慈,只怕苏仕和他那几个儿子,本日便不止是停职在家。”
苏仕怠倦地点了点头,哑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夫人和现儿留下就好。”
裴钊一言不发,听完南宫烈的话方淡淡道:“这些人固然并不洁净,但相较起来还算无伤风雅,也委实算是有真才实干,畴前不过是困于党争权势当中。你同方世忠好生商讨一番,对他们多多敲打,倘若就此改过,畴前的事情朕既往不咎。”
这位四公子倘若只是说一说陛下和先皇,或许看在他同太后的友情上,陛下还不如何会放在心上,可现在他......
“苏大人不必客气。”莫绮惨淡笑道:“我现在已是苏家的下堂妻,便不再是大人的弟妹,我在府中多住一日便多一日的隐患,四郎为了我已经惹怒陛下,还望......还望苏相和夫人莫要为绮娘伤神,绮娘同苏家,今后再无连累。”
人在惊骇到顶点的时候反而会英勇起来,苏珵把心一横,大声道:“太后乃是先帝的妻,亦是陛下的嫡母,既然连坐到了太后,那么先帝和陛下天然也要遭到连累,陛下说是也不是?!”
“本日之事媳妇已然晓得,媳妇有罪,万不能连累苏家。这是媳妇写好的休书,四郎既然不在,便请父亲为媳妇盖印罢。”
裴钊沉默地转过甚去,此时他已行至当日和苏瑗裴铭一起打水漂的凝翠湖边,湖水清澈而安静,贰心中的烦躁和暴戾终究一丝丝散去。
苏现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父亲,眼下我们家已经是陛下的眼中钉,如许冒然地让母亲进宫,会不会又惹陛下活力?何况儿子觉得,阿瑗她,并不是......”
苏现虽面露不忍,却仍旧端端方正将印章盖在休书之上,这一下便是再也无可挽回,他歉然看着莫绮:“本日......过分仓猝了些,弟妹且在府中再住一日,我教你嫂嫂去办理行李。”
安洳仪同莫绮春秋附近,常日里最为交好,莫绮见她痛哭失声,便道:“三夫人多保重,你腹中的小公子顿时就要出世,我怕是喝不到一杯满月酒了。我畴前本来为小公子做了几件衣裳,方才已经交给了苏夫人,三夫人拣上一两件可心的,其他的,便都烧了吧。”
“苏仕教子无方,前有苏琛贪腐,今有苏珵无状,着本日起停止在家,不得朕口谕,不得踏入朝堂一步,苏现苏玹身为兄长不能教诲兄弟,亦受此罚,丞相一职便由方世忠暂代。”
苏夫人见事情仿佛略有转机,垂垂地止住了哭声,又听苏仕道:“夫人,阿瑗的点心想必已经吃完了,你亲身去给她送一份,再陪她说说话,愈快愈好。”
......
本日早朝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苏府,苏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等在苏府门前,很快便看到苏仕的肩舆,见他神采煞白,几近连下轿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由儿子一起背进卧房,不由得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