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烟撂了狠话，她们虽离心，但她的医术如何上官语宁是晓得的，也深知她向来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打趣，故此也有些惊骇了起来，忙点头。
“府医。”夕若烟倏然转头，冷冽的语气一如夏季霜寒，叫得周遭氛围如同冰霜侵来，紧跟着凉下了几分。
“都下去。”夕若烟在榻前顿了步子，目光定定看着榻上之人。
上官语宁竭力点头：“我……从未悔怨。”音未落，口中又是一口浊血吐出。
“悔怨吗？”夕若烟淡淡启口，泪珠砸在手背上，竟有些生疼。
这药是为给她产子蓄力所筹办的，待得她神思腐败，勉强有了几分力量，夕若烟方带着庆儿去了屋外等待，由着产婆为她接生。
她抬步径直走向软榻，一片床幔垂下遮去面前气象，夕若烟伸手欲将床幔撩起，手到半空，却生生顿下。
半晌，上官语宁蓦地睁了眼望着头顶帐幔，眸中倒是从未有过的果断，她道：“保孩子。”
“如若再不说实话，本宫便可就以暗害祁王妃为由，将你满门抄斩。”
“你、如何来了？”上官语宁气味不稳，目光扫了一眼房间并不见银漪，不由问：“银漪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哪怕他不爱她，内心眼里从未有过她，那也值得。
心中猜想看来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夕若烟周身肝火大增，只因忌着上官语宁性命堪忧并未发作，却也显见得是动了怒，沉声道：“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如有涓滴坦白，本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虽早已推测，可当亲耳传闻此事，夕若烟仍旧是受不住如许的打击，待得心头稍稍平复一些，她昂首，直直指向那跪伏在地上的府医：“拉出去，打入大牢，等待发落。”
“本宫来之前，你都给王妃用了甚么药？另有，王妃十月怀胎以来，可曾有效过别的？”
产婆手忙脚乱地替上官语宁止血，但身下的被褥却早已是一片肮脏，更有更多的黑血源源不竭地从下体流出，如何止也止不住，血腥味满盈着全部屋子。
夕若烟进屋后，侍女正为孩子擦拭着身上的血泽，银漪却伏在榻边哭得泣不成声。她方一走近，上官语宁却猛地吐出一口浊血来，血液呈玄色，恰是中毒之状。
诸人一愣，产婆更是立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先前曾跌倒有小产之象，后又心中郁结难明，终用心结。小、小人曾开过几剂补气益血的方剂，照王妃体质用量上有所考虑。本日王妃破了羊水却迟迟未曾诞下麟儿，小人便让王妃服用了令媛丸，后王妃晕厥，有力产子，小人又请银漪女人为王妃含下一枚参片，于此、于此再无其他。”
撑着软榻缓缓蹲下，凝着上官语宁惨白的面庞，夕若烟沉寂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要孩子，还是要命？”
夕若烟脑海闪过一阵眩晕，脚下踉跄，庆儿眼疾手快，忙上前接住她的身子，让她微微靠在屏风上有了一个支撑。
府医大骇，连连叫着“饶命”，不消一会儿便被屋外出去的小厮将其拖出，再不闻一声半响。
“再无其他？”夕若烟蹙紧了眉头，心头怒极，上前一脚便将那府医踹倒在地，世人怯怯退了两步后跪下，重重低头，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普通。
与方才普通，净水一盆盆送进，又一盆盆血水送出，夕若烟坐在管事搬来的梨木雕花椅上，同世人普通煎熬的等着。
素手微颤，夕若烟紧紧咬着唇瓣，鼻尖处腥味更是满盈开来，她定了放心神，一把撩开床幔，却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