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初走后,凤时锦没有第一时候归去,仍旧是在画舫里,飘在广漠江面上,随波逐流。昨夜睡得很少,她很乏,头也晕晕沉沉,干脆就在船舱里睡了起来。也不知甚么时候了,两艘画舫相碰,船舱悄悄摇摆了两下。凤时锦幽幽展开双眸,发明画舫小窗的珠帘被人从内里用一把折扇挑起。
柳云初身材一僵,缓缓坐起家来,透过帘子的裂缝,模糊瞥见船舱内里的黑衣人影。他伸手畴昔,一点点捞起了帘子,凤时锦正背对着他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往炉子下扇风,一壶茶被她煮得滚烫沸腾。
“那你为甚么又要返来?”柳云初又问。这里不是一个好处所,这里充满了算计和血腥,充满了残暴和斗争。既然能够挑选好好地活着,为甚么又要回到这个天国一样的处所?
凤时锦道:“将这些年你所空缺的,一一补返来吧。只是不晓得你我还可否像当年国子学时的那般,相互搀扶和帮忙。”
凤时锦侧身转头,看着他,阳光使得她睁不开眼,只得半眯着,她道:“怎的,喝傻了?”
柳云初昂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只要晓得不是一小我在孤军奋战,就会变得无所害怕。你返来了,那么你奉告我,我另有机遇报仇的是不是?”
柳云初对着老夫人便磕了三个响头,伏隧道:“娘,孩儿不孝,这几年来让你担惊受怕。从今今后,孩儿定不会再做如许的事情,还请母亲宽恕。”
凤时锦道:“这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怀临时的烦恼和忧愁,可比及明日太阳一升起,该记得的也还是记得。”
老夫人对他最多的都是感喟和肉痛,她清楚柳云初内心的痛,因此这些年来老是宽大多过于责备。昨日一整日都不见柳云初的踪迹,本日他一返来便跪在老夫人膝下,老夫人连一句叱骂都说不出口,与简司音一起感到有些震惊。
苏徵勤正懒洋洋地坐在劈面画舫的小窗下,看着凤时锦惺忪地捏了捏鼻梁,不由双眼噙着笑。
厥后柳云初又去了宗祠,为已故的老安国侯上了香,在祠堂里跪了半日。
凤时锦道:“究竟值不值得,老侯爷已经用行动像你证明。你和我一样,你的命也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你理应活得更好才是。你家里另有母亲和老婆,你应当照顾好她们,才不负老侯爷的希冀。”
凤时锦眼神里闪过一抹暗淡,嘴上却带着安好的笑意,道:“大抵是我命不该绝吧。我的这条命,是用很多人的命换来的,我只能活着,没有资格去死。”
柳云初有种深深的有力感,道:“不然我还能如何?”
“之前我一向觉得我不欠你,但实际上我已经欠了你很多。”凤时锦道,“不管是男女豪情还是朋友豪情,不是说能划清边界就能完整了断的。没有你柳云初昔日的竭尽尽力相救,便没有我凤时锦现在的度日。老侯爷的死,也有我的一份任务。”
柳云月朔向觉得本身梦未曾醒过。
他仿佛变了一小我似的,一夜之间蓦地转醒。
江上烟波生明翠,一竿锦衣斜悠悠。
“那不怪你”,柳云初咬紧腮帮子,一字一句道,“我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本来死的人应当是我。”他猩红着双眼,抬头将醒酒茶一口全灌下,手指捏着碗沿骨节泛白,“只是我是个无用的人,他生我养我这么大,到最后我连为他养老送终都办不到。”他定定地看着凤时锦,“你说我如许的人活在这世上又有甚么用,我如许的人如何值得他舍命相救,为甚么当初死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