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嬷嬷站在中间袖手看着,神情淡然,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
第二天一大早,李夏是被一个宏亮的大嗓门吵醒的。
李老爷正在签押房熟谙公事,传闻后宅出事了,仓猝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
李夏有些迷惑的看着神采泛白的阿娘,和浑身惧意的姐姐,她们都怕她?她已经不记得这位姨婆的事情了。
“我去看看。”李冬看着神采灰白的徐太太,紧咬着嘴唇,强撑着站起来往外走。
李夏沿着墙角进了上房,徐太太斜靠在南窗下的榻上,看起来精力好多了,一看到李夏,暴露笑容,直起上身招手叫她,“阿夏醒了,昨早晨睡的好不好?过来让阿娘看看。”
李夏绷着脸,内心的痛如大水众多,猛转头看向阿娘,阿娘神采青白,微微闭着眼,嘴唇在悄悄的抖。
李夏仓猝挪了挪,从窗户缝往外看。
“九女人醒了?”小丫头九儿探头看了眼,“我去端水。”
老太太看到李老爷,眼泪哗的涌出来,本来的干嚎,立即配齐了鼻涕眼泪,由刚才的凶悍,刹时惨痛非常。
这位姨婆是阿爹生母的姐姐,是她把阿爹照顾大的,阿爹敬她如母,是她们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太太老祖宗,但是,阿爹判错案子,她们一家仓促进京以后,她去哪儿了?
李夏翻了个身,没睁眼,在船上窝了一个多月,总算能睡到床上,可一向到半夜,都还感觉床摇来摇去很不舒畅,这会儿总算不摇了,她想多睡一会儿。
李夏内心一阵刺痛。
这一箱子衣服料子,是前次去江宁府时,大伯娘给的,除了衣料,另有几方好砚,两匣子上等徽墨,一匣子湖笔。好象这有别的,阿娘和姐姐为甚么不敢让这位老太太晓得?
“莫非这箱子里,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老太太双手叉腰,先喷了李冬一脸口水,再伸手指导在李冬脸上,“去!你给我翻开!敢在我面前弄鬼,我呸,你还嫩点!”老太太骂最后一句话时,手指导着屋里。
“嗯,阿娘……”李夏话没说完,就听到内里老太太本来就不低的声音蓦地往上提了整整一个八度,“站住!这是哪儿来的箱子?抬过来!翻开我瞧瞧!”
徐太太抚着李夏的手一僵,神采泛白,仓猝冲本身的陪房洪嬷嬷使了个眼色,洪嬷嬷正站在上房门口斜看着内里动静,看到徐太太的眼色,掀帘出屋,陪笑道:“这箱子里就装了几件旧衣料,是太太亲手装好封起来的,抬到这屋里来吧。”
李冬被她连摇带按,头发都散了。
“……我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那一家……那一家门啊!除了你爹,哪有一个好人?个个都盼着你死!个个都恨不能一把掐死你啊,都不是人啊……啊呵呵呵……几十年啊,我睡觉都不敢合眼,才把你带大……啊呵呵……不幸我……啊呵呵……我不活了……我活不成了……”
“去请老爷,把老爷叫过来!我活不了了!老爷刚升了官,这就要逼死我啊!我活不了了!我就晓得,升了官了,不得了了!我不活了!”老太太猛一把推开李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老太太,这只箱子确切是阿娘亲手清算的,我在中间看着呢,就抬到屋里……先抬进屋,我和阿娘陪老太太一起看。”李冬塌肩缩头,低声下气,站在气势如虹嗓门惊人的老太太面前,仿佛最劣等的奴儿。
怪不得从返来到现在,她总感觉哪儿不对,是了,她一向没看到这位姨婆!
李夏想的头痛,她实在想不起来她去哪儿了,但能必定的是:从阿爹坏过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