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平生,至此已有四十余年,我所承诺过子诺的事,没有一件未曾做到,也包含这件事,不管厥后我到底有多么的艰巨,我皆再未做过一件,对不起百姓的事。
元和十五年,慕容纯纯于大明宫的中和殿驾崩,享年四十二岁,庙号宪宗。在位十五年,励精图治,消弭藩镇、重用贤能,鼎新弊政,勤恳政事,力求复兴。
阿謜的死,不但重重砸在我的心上,也让她明白,她真正放不下的人是谁,她看上去非常普通,乃至来骂醒了我,可我却晓得,她内心有多少痛苦与不舍。
可唯独一样,我对子诺的情,这些年来,从未少过,哪怕不得她的信赖,哪怕比不上莫洵,我仍然期近位后,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想让她成为我的嫔妃。
我原觉得,阿謜拜别,固然让我们的干系疏离,可我老是另有机遇,可却没想到,不知何时起,她身边多了一个莫洵,而她对莫洵,更似畴前对阿謜,我恼她,也派人去查过他,可获得的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
我垂垂合上眼,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当年,回到曾经的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她含着笑,眼睛黑亮,样貌却比花轿,道一句:“草民见过广陵郡王殿下。”
我颤抖着,将那副画拿在手里,她与阿謜,仿佛还是当初的模样,看来这些年,他们的确非常幸运,而阿谁小丫头,我悄悄摩挲着画纸,缓缓暴露一个笑意,阿谁小丫头,与我当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起行来,我与她之间,皆有生长,有欢笑,亦有辩论,慕容谊所做的假币由来已久,皇祖父却一次次的默许,只因这是很小的金额,而他亦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送他们分开的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笑意盈盈的对我说:“阿纯,我不走啦。”
我有一句话,未曾对她说过,当日我曾说,要立陆紫若为妃,虽是为了庇护她,可她不晓得,我到底有多么但愿,她真的能够承诺我,同我在一起。
她的语气轻巧又和顺,好似还是多年前,在国子学的阿谁午后,她立在桥头,笑的眉眼弯弯唤我:“阿纯。”
第四一三章、治乱世,主浮沉,满目江山空念远(下)
……
那日她在我面前操琴,我便认识到了她所想说的统统,直至现在,当初的一字一句,仍然落在我的耳边:“我陪着你一向走下去,哪怕浑身血污,也在所不吝,那是因为我信赖你以答复大晟为己任,会以百姓为重,让他们幸运。而不是现在这般弄甚么党争,害得累累白骨!”
“陛下,陛下——”
话说得有些多,便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我渐渐交代了一遍,想一想再没有甚么,这才问道:“她……”
史称元和复兴。
宥儿点点头,眼圈忍不住的红了,我瞧着他,又道:“朕这辈子,对不住的人未几,但此中便有你的母妃,这些年,朕欠她一个皇后的位子,朕走后,你要尊敬你的母亲,替朕庇护好她。”
厥后,我们皆将这件事封尘,好似甚么都没有产生过一样,王权之路愈发凶恶,新政推行困难,我几度劝她分开都城,她却不肯,直到子诺的父亲归天时,我竟然打心眼里的松了一口气,却由衷想起当年她曾说过的那句话,我的的确确的,是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