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恩笑得平和,“薛施主无需客气,需求甚么尽可直言。”
待到过了亥时,全部普济寺万籁俱静,倚在窗边的薛柔俄然站起来。
“多谢主持。”屋内几人都是感激。
沐恩侯夫人见薛柔如此挂记她们身材,不由心中好感更甚。
那佛堂夜间还是有灯光,而内里有一人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敲着木鱼守着菩萨坐前油灯,须发皆白,慈眉善目,整小我带着一股平和和禅意,鲜明恰是白日里所见过的济恩主持。
归去以后,芹兮忙着清算屋内,芹言倒是凑到了薛柔身边。
芹兮仿佛发觉到她的视野,放动手中之物转头朝着她一笑,清秀的面庞上暴露标致的酒涡。
“何为苦海?”薛柔嘲笑,“殷氏高低一百四十九口沉湎天国,是为苦海,长宁坡累累白骨无处索冤,是为苦海,为恶者高坐庙堂,享不世繁华,毁贤臣良将之誉才是苦海!主持,你奉告我,若我不入苦海,那冤魂日日哭泣何其能安,若我不入此中,长宁坡上累累白骨又该向何人索命?!”
“主持稍等,薛柔这就将药方写好交予主持。”
薛柔几步到了房中桌前,普济寺欢迎之人本就贵胄居多,配房以内装备笔墨纸砚,芹兮替薛柔磨好墨后,薛柔便提笔快速写下一些东西。
薛柔微怔,半晌后垂下视线,“若真如此,为何恶者更恶,善者委曲,佛曰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积善之家必不足庆,那为何二十年前殷氏一族护佑大周上百年,堆集恶报无数,终究却仍旧落得个三族尽灭子孙尽绝之果?”
晚间,薛柔用过斋饭后,又去看了看林氏母女和沐恩侯夫人,见她们服过药后已无大碍,便转去了藏经阁找小沙弥借了本佛经,就着烛灯一向翻看到深夜。
好久以后他才叹道:“恩仇自知,是老衲妄言了。施主本日来此何意?”
薛柔赶紧替林夫人顺顺气,扭头看向济恩,“主持,两位夫人方才怕是也着了寒气,不知可否寻主持要一副药?”
济恩面色平和,“施主执念,善恶报应,向来休咎相成,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芹言眨眨眼,像是俄然想起了甚么,偷偷瞅了眼芹兮,昔日里芹兮最是体贴女人安危,凡是女人以身涉险,芹兮必然比谁都严峻,但是此次为何她却不出言劝女人分开?
薛柔挥挥手,“不必了,他们费经心机惟留我在这寺中一夜,我岂能驳了他们的意?”
济恩无言。
济恩终究展开眼,平声道,他话语中并非疑问,而是在陈述究竟。
薛柔表示了一下芹言,芹言便乖觉的守在殿前,而她倒是单独一人踏入佛堂当中。
薛柔悄悄的站在佛前,望着上面的佛像金身,脸上闪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来。
这本该带着平和佛性的木鱼声,倒是敲出了她心底最深的执念和恨意。
济恩拿着方剂看了半晌后,便不动声色地将药方折起来放入了袖中。
“女人?”
薛柔与她说完后,又与林夫人、林楚楚安抚几声,这才分开回了寺中给她安排的配房。
“施主心中有恨。”
薛柔悄悄地走到佛前,拿着油盏替油灯中添油,行动平和,浑身却带着肃冷,嘴里幽幽道:“亲朋枉去,为何不恨,世人皆言佛性慈悲,以救世之心普济天下,恩泽百姓,可佛为何不佑真善,不惩暴徒,让善人沉冤,恶人清闲?”
“那女人,我们是否要分开此处?”芹言问道。
他含笑朝着薛柔行了个佛礼,“施主此药的确为良方,老衲这就让人寻药,煎好以后再送于夫人与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