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如是,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不觉唇角上扬,漫漫笑意漾上双颊;而如许的玄烨,亦是她熟谙的,自是从善如流的报以一笑:“谢皇上体恤。”边说边走,走到玄烨身后小半步停下,谨守着这与他小半步的间隔相行――因她晓得,玄烨对劲于她从未有过半分僭越之举。
这才刚说到三格格,便见其人。
荣嫔善解人意一笑,看着德珍道:“可贵遇见德mm,不现在儿我做东,好生接待mm一次?”
德珍敛眸,转头看了一眼那意味荣宠的明黄色步辇,微微点头,道:“劳公公们了,我想逛逛,你们跪安吧。”眼下德珍恰是得宠,除了出身分位低于宜嫔,势头已与宜嫔并驾齐驱,这乾清宫寺人自不敢有违她意,随即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领着步辇退下。
玄烨看了德珍一眼,道:“朕倒不知你这般畏寒。”一句话说完,独自走下石阶。
当时雪停了,院子里却还刮着北风,吹得玄烨身上的玄色哔叽大氅腾腾翻飞。但见他单独走在北风中,无人靠近摆布,犹是孤绝清冷,仿佛这六合之间,只要形影相吊的他一人。
北地春迟,虽已是初春仲春天,内里的雪,也不过停了五六日,还在化雪,还是是非常的酷寒。一出房门,便觉冷风直扑过来,还夹着融雪的凉意,令人生生打了个寒噤。
玄烨微讶,道:“都未初时分了,姻儿还没用膳吗?”
闻言,玄烨一时沉默,半晌蓦地说道:“朕中午前才去看过皇后。”
“小主?”不知德珍心中所想,秋林听得一头雾水。
荣嫔在玄烨身边十来年,自是清楚玄烨的喜恶,故而不徐不疾道:“在皇后娘娘那她用了一些糕点,臣妾恐她接着用膳轻易积食。方才她又自个儿从御景亭高低,想来这会才饿得快些。”
德珍迅即敛转意神,向刘进忠微微赧颜一笑,搭着秋林的手就追上去。地上本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前两日让宫人断根了洁净,地上暴露块块见方的青砖,花盆根柢又急又快的踩在上面,踏出“哒哒”地响声,在无人敢鼓噪的沉寂院子里,显得格外清脆而空荡。
荣嫔答道:“皇后娘娘今中午可贵醒了,臣妾就带了姻儿给皇后娘娘存候。回宫时,姻儿想来御花圃,臣妾便这个时候逛逛园子。”
看着面前如同一家人的玄烨与荣嫔母女,德珍微微一笑,福身婉拒道:“谢荣嫔娘娘美意,不过嫔妾记起今下午与玉承诺另有约,许要扫了娘娘的兴,还请娘娘容嫔妾他日再登门赔罪。”
现在她以另一个态度,看着玄烨新晋的宠妃,心中竟然忽生一念:是否多少年今后,面前这女子也会站在本日她的位子,看着另一名宠冠后宫的女子?想到这里,忽有一阵冷风拂来,异化着园中如有似无的淡淡残梅暗香,一同吹散了女子恭敬的声音:“恭送皇上,荣嫔娘娘。”话语随风四散,远远已不成闻。
“德常在,皇上走远了。”见玄烨已走出十数步,刘进忠从速在旁低声提示。
德珍不由循声昂首,寻了半晌,才知声音是从御景亭的山石中传出。
皇后与荣嫔夙来靠近,皇后此次病重,虽回绝了统统探视,却特允荣嫔偶尔前去。玄烨晓得二人干系亲厚,便问:“是皇后让你去的?”
德珍心念缓缓转动,甫想到这里,就听荣嫔勉强一笑:“皇后娘娘吉人天相,有彼苍庇护,病愈想来也是迟早的事。”说到语末,掩不住话中黯然,似是一腔幽叹,包含无穷戚然。
玄烨向来正视后代,几近每个皇子皇女他都会亲身过问饮食起居。这会儿听用膳时候已过,三格格却还未用膳,不由微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