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得一句话就能让衣飞石老诚恳实在行宫伴驾奉养,这话反而不好出口了。
世人这才想起这军户是天子承诺改的,地是天子承诺分的,鼎祚绵长方能守得良田十亩啊!
这是天子给他的“红包”。
颠末衣尚予这么多年的斩杀,西北军几近不存在冒领军功的事情,没有人敢这么做,不止因为督帅会盯着,会随时抽查,也因为同僚会偷偷告发——告发别的都没有夸奖,唯有告发上官贪功冒领,直接升一级。
统统人都惊奇不定地望着衣飞石,赏田?还赏十亩?二十亩?谢朝军功颇重,斩首就能换军功,军功就能换出息和财帛、地盘,但是,十亩、二十亩?这也太多了吧?
……
衣飞石感觉,陛下大抵有点活力了。不是假的做戏的那一种,是真的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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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谢茂过得最安逸安闲的一个新年。
他发明一贯将实在情感收敛得很好的天子,竟然微微地松了口气。
哪晓得左等右等,衣飞石始终没返来,反倒是谢范仓促而来,禀报导:“陛下!”
“吃好喝好,夜里玩耍谨慎灯火。”衣飞石发言特别接地气,半句废话都没有。
不过,大多数人都晓得,督帅这是去报仇的。
大营中排开的流水席首尾相接,衣飞石当然是每二十桌停一次,动静却在席间如流水般通报着。
文双月出身澜江县, 家中与西河世家有世仇,合道县刚好与澜江县一江之隔。
“不准笑了你个小王八蛋,给朕跪下!”谢茂压抑着指尖微颤,不敢再肆意拉扯衣飞石。
——还曲直昭去求了求,督帅方才开恩,准予正旦中午的席上,每人发三杯酒。
——莫说回故乡出差,文双月现在办差,只差冒死。
“泄卷以后,众贡士皆下狱, 白青荇在狱中常有惊人之语, 暗指朝廷抡才不公。”
气得谢茂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也不管这是在院子里,四周围了无数下人侍卫,抬手就抽他屁股:“朕给你红包!你还要红包!”
待衣飞石再去第二拨问候祝酒时,不必他套词儿,底下就有人镇静地问,转军户是不是真的呀?不想留在陈地能回本地吗?衣飞石答复确有此事,也不消他真情实感,底下人就嗷嗷叫着凑热烈:“愿我圣朝,鼎祚千年万年!”
孙崇提着鞭子走出来,骂道:“哪个二逼不懂事呢?我们督帅能喝酒吗?这么多兄弟不得喝趴下?”
“此人出身河阳合道县, 年幼丧父,被本地望族白氏族老白显宏收养,改姓为白,乃是白显宏六十三名义子之一, 排行五十七。也叫白五十七。”
“良田千万,也是没有了。”衣飞石笑了笑,话锋一转,说,“十亩二十亩的,陛下说赏得起。”
若查实了是部属用心谗谄上官,涉案者也会以诬告罪名立斩。
灭陈以后,天子又授意铸币厂铸了第二批承平通宝,正面还是“承平通宝”四字,后背则饰以兰宫泉水,表扬衣飞石灭陈之功。
现在,他同意了。
目前衣飞石怀里的这一枚铜钱,之以是不平常,是因为它是天底下独一一枚,由天子亲身授意,币面上前前后后,高低摆布,都独一“承平”二字的,官铸的,合法的,承平通宝。
二人比来常开打趣,衣飞石都和他闹惯了,俄然被怒斥就吓了一跳,正要心虚地跪下,这才瞥见天子沉着脸满手都是血。他也不敢闹了,乖乖跪住,解释道:“陛下,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