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金死得猝不及防, 赵从贵带着太医与几车药材赶到长公主府,长公主府已然举丧。
趁着本日轰动的人还未几,又在傍晚以后,记念来宾多已分开,谢茂换了素服就仓促忙忙赶了来。
只要为了同一个挚爱之人的逝去,相互一样哀痛堕泪的人,才是真正的亲人。与血脉无关。
他渐渐跪下来,抱住衣尚予的膝盖,将脸蹭了上去,低声道:“督帅……”
他端着凉透的饭菜敏捷后退,走到廊下时,俄然有几个神采彪悍的羽林卫上来,叫他敏捷跪下。
他依在天子身边坐下,端着那碗热腾腾的汤饼吃了,又有些烦恼如何跟天子说过继的事。
于太医替衣尚予请了脉,开了个保养的方剂,本是说吃也可,不吃也可,毕竟衣尚予身材安康,些许内燥的小弊端不碍事。丁禅却慎重其事,再三谢了于太医,领了方剂立马交给亲信去拣药。
他微微侧目,见小孩也不哭闹,只是冷静堕泪,流得满脸惨白。
羽林卫簇拥着谢茂出去,不等衣尚予见礼,谢茂就亲身上前推了他的轮椅,在茶桌边坐下,问道:“不如老公爷您奉告朕,您究竟是如何想的?”
含混中,他闻声二叔劝说:“你要吃饱,睡好,不能抱病。明日亲朋同僚京中旧故前吊孝,你是孝子要烧纸答礼,你如果抱病了,你爹如何办?”
此时衣飞石叫他去用饭,他底子不想吃。他就想悄悄地跪在这里,想着与父亲相处的过往,持续堕泪,仿佛哀痛就能跟着泪水的滴落一点点消逝。
衣飞石叫了几声,衣长宁也不动。
现在衣尚予出继了三子,死了宗子,四个儿子丢了一半,丁禅替贰肉痛得难以自抑。
不过,殷克家爽不爽,丁禅管不着。他正要说好,衣尚予俄然道:“你也去。”
――衣飞石与天子是甚么干系?他的亲大哥死了,谢范岂敢怠慢?
“走了么?”衣尚予问。
“快回宫去报信儿!长安侯薨了!”
“是,臣不敢。”衣飞石乖乖承诺,又拉住谢茂袖子,“陛下,明日不叫皇子郡主出来了。”
可他不肯意分开衣尚予。
谢茂被他弄得不大美意义,前几年实在是憋得变态了,此一时彼一时了。
丁禅正在奉侍衣尚予喝药。
赵从贵打发了小寺人回宫报丧,他本身仍旧领着太医进府问候。
他一向不断地堕泪,第一次咀嚼到死别的滋味,叫他叩首他就叩首,一边叩首一边堕泪。
衣飞石皱眉道:“那叫宁儿来。”
退一万步说,天子是丈夫,衣飞石是妻室,夫为妻纲,衣飞石又岂敢与天子相争?
仆人连连点头:“大少爷砸门呢,怕是好不了。”
“朕去看看你阿爹,这就回宫去了。你重视身材,说不得朕明日、后日又出来,如果见你瘦了,蕉萃了,或是朱雨奉告朕,你不肯用饭安寝,细心。”谢茂警告道。
接着就是与长公主府比邻而居的几个世族散官上门道恼,毕竟不是休假日,当官的都在衙署,就不在衙署找借口躲在家里的,这时候也不敢公开跑来记念,顿时赶来的反倒是散官闲职与宗室居多。
那一种诀别的哀痛,让衣飞石感同身受。
衣尚予轻声道:“你骑得快马,一个月返来一次。”
恰好那两个现在还在衣飞金的灵前装相!
当年宝珍公主停灵时,这阵仗就经历过一回!自问见多识广的仆人赶紧捧着盘子跪下,屏气敛息头也不敢抬,远远地瞥见一双素面云绸卿云薄靴,挟着代价令媛的烟绸素袍衣袂行来,风中模糊带着一股沁民气脾的异香,也不知是熏了多么奢贵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