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付朝廷的查问,崔韪之那捕蝗的布告收回去好几天了,别说官方百姓应者寥寥,就连差役们也大多相互推委不肯担责。眼下这么一个俄然冒出来的杜氏后辈竟然肯承担如此重责,他在又惊又喜过后,很快又沉着了下来。
崔俭玄却没理睬那么多。他一脸兴趣盎然地盯着杜士仪,俄然笑吟吟地说道:“客岁去长安,我还传闻樊川杜十九江郎才尽命悬一线,当时候就想,不过少了一个能做几首诗的神童罢了,不敷挂齿,没想到本日相逢,倒是要刮目相看!”
崔韪之目瞪口呆地看着崔俭玄反客为主,硬是拉了杜士仪一块出去,好半晌才觉悟过来。恼火的他一捶身下坐榻,正筹算唤人去把这个率性的族侄叫返来,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好担负!”
“算了,又不是吾家儿郎,他要掺杂也是他的事……”崔韪之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便让屋子中陪侍的一个僮儿叫来崔圆,随即低声叮咛道,“你过几日亲身去东都永丰坊送个信。就说十一郎眼看登封飞蝗成灾,因京兆杜陵杜十九谏我捕蝗,一时意动,也跟着忙活去了!记着,其他话不要多说。”
“朝堂官方多有人云,蝗灾乃失德而至,捕蝗于事无补,反伤天和,不如祭奠八腊庙,抑或用善政驱蝗出境,明公想必也听过诸如此类的话。但是,倘若真的从人言祭奠了八腊庙,又行了善政,飞蝗却还是残虐不休,那明公失德二字才真恰是坐实了!蝗患猛如虎,倘若明公不弃,我愿一力承担此事!”
公然,一听到杜士仪竟是从县令崔韪之那儿揽下了捕蝗的事,众差役你眼看我眼,最后,还是开初为杜士仪通报的那中年差役陪着笑容站了出来:“杜小郎君,不是我等推委不肯极力,实在是这事情……这事情难办啊!客岁发兵动众也不晓得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捕蝗,成果最后的收成连糊口都不敷,本年田间农夫都干脆撂开手了,到八腊庙里头祭奠祈福的倒是很多!更何况,就连朝中也有很多人说是此事伤天和,这捕蝗下的力量越大,大师都怕遭天谴啊!”
听到里头阿谁清澈的声音,杜士仪看了一眼不作声的崔韪之,便平静自如地说道:“蝗灾最盛于夏秋之间,因百谷即将成熟,因而最为伤农。而飞蝗如果凭借草木生子,一旦秋冬暖而蛰藏过冬,则极有能够在来年仲春三月再发蝗灾。汉书有载,安帝永初四年四月,六州蝗;而永初五年三月,又是九州蝗。后一年却不比前一年四月成灾,而是三月已成灾,便因蝗子是去岁之种。现在去岁今岁都是飞蝗漫天成灾,焉知倘若本年灭之不尽,治之没法,来岁还会复发?我虽鄙人,但哪怕只是为了一己生存,也情愿尽微薄之力!”
去岁蝗灾,今岁又是蝗灾,并且鲜明来势汹汹,要说作为一县父母官的崔韪之,天然早已焦头烂额。关于如何应灾,朝中至今都是众说纷繁,力主捕杀的当朝宰相姚崇看似占了上风,已经派出了捕蝗使到各地监督捕蝗,但是,反对的阵容却更加强大。不但同为宰相的卢怀慎以为捕蝗有伤天和,朝中很多大臣都是争相反对。传闻汴州刺史倪若水更是态度倔强,竟力拒朝廷派出的捕蝗使!
见一众差役有的惊奇有的猜疑,明显不能尽信,他便含笑说道:“你们如果有谁不信赖的,大可去嵩阳观拜见太冲道长求证,问问我是否不药自愈!总而言之,我既然敢揽下此事,如有天谴报应,天然由我一力承担!你们如果惊骇的,明日能够不必前来,如果不怕的,从明日开端,就跟着我去田间地头!我能够在此包管各位,灭蝗以后不但无事,更有分外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