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方才怒容满面的四师兄先是错愕难当,随即面露狂喜。而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裴三郎则是反应更激烈。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杜士仪的双臂,满脸冲动地问道:“此话当真?”
司马承祯竟然已经来过了!
“普寂大师先在嵩山嵩岳寺,后在积翠峰会善寺盘桓多年,授徒参禅,和我是方外之交。他为人夙来持重少言,到我这儿肄业的浩繁,却无人得他保举,由此可见对十一郎非常推许。”
“卢师,他们是本日前来拜见肄业的东都永丰坊崔十一郎,京兆杜陵杜十九郎。”
见崔俭玄深深低下了头,卢鸿只觉得这新晋弟子为人谦善,也不觉得意,又看着杜士仪道,“司马道兄得知你尚将来,厥后我又传闻你揽下捕蝗之事,实在惊奇得很。不过,他与我看了你建言的线装书,我翻阅以后,实在忍不住喝采。一则不消装裱,二则不易磨损,三则翻阅便利,于贫寒学子有百利而无一害。捕蝗利弊临时不提,我只取你仁心,十九郎,所谓江郎才尽,不过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你们两个……与其说是我的入室弟子,还不如说是替我里里外外掌管统统的管家翁。”卢鸿见裴三郎没好气地瞪着卢望之,一时哑然发笑。他摇了点头以后,又招手表示杜士仪和崔俭玄上前站到面前,问过两人郡望名姓以后,他便如有所思看着杜士仪说道,“旬日前司马道兄拜访草堂,言及曾与京兆杜十九郎荐书一封,让其前来肄业,便是你么?”
固然那声音来得极其高耸,但杜士仪听在耳中,双手却还是稳稳铛铛纹丝不动。比及退后一步垂手而立时,他却看也不看此前才和本身有过一番狠恶争辩,方才又开口诘责的那位四师兄,沉声说道:“卢师这眼疾,玉翳青白,瞳人端方,阳看则小,阴看则大,十有八九应是圆翳内障。我虽无能为力,但畴前所看那部药典上所记录的金针拨障术和汤药方剂却记得清清楚楚。我可立时誊写出来转交嵩阳观的孙道长,请其再次设法。”
“卢师,我虽幼年鄙人,但此前却看过几部眼科医书,可否容我看一看你的眼睛?”
“你……”裴三郎吃这一噎,好半晌方才板着脸说道,“还请大师兄别忘了为诸位师弟表率!”
“杜十九,我讲义气地和你一块过了最后一关,这黑漆漆的处所,你也得讲义气拉我一把……”崔俭玄一面说一面忍不住靠近了杜士仪两步,随即便劲吞了口唾沫,老半天赋期呐呐艾地说道,“我从小就……就怕黑怕走夜路……”
“即便药王,也不是甚么病都妙手到病除的。当年我那族兄卢升之,便是因病结缘药王,一度拜入门下,最后还是因病痛而投水他杀。天命如此,不成强求。”卢鸿见开口发问的杜士仪一时沉吟不语,崔俭玄则更是低头沮丧的,他不由点头笑道,“吾不求贵显权贵,不求长命百岁,只求能传道授业解惑,吾道不孤,则吾愿足矣。”
“为何不请人访求名医?”崔俭玄迷惑地问了一句,随即想起卢鸿如何也算是桃李满天下的人,别人怎会不极力,本身这一问实在笨拙,顿时讪讪地感喟道,“只可惜那位赫赫驰名的药王现在不活着了,不然必能为卢师治好眼疾。”
“天然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