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玉娘俄然回过神来,她是买方范十一郎是卖方,钱在她手中,主动权天然也该在她手中。这柳七娘喜好戴面具是她的事,勘验货色却也是买卖成交的需求步调。就比如上脂粉铺子买胭脂水粉,没传闻装在匣子里,就不能翻开看当作色闻闻味道的。
但若只要胆色,倒是千万不可的。
刺青?胎记?或者疤痕?
交友?牙口行的商品罢了,她看中了便交钱留人,今后便吵架由她,谈何交友?
并且,她是很有本钱陈述这个究竟的。
柳七娘不慌不忙道:“玉娘这是甚么处所,我早已探听得清楚明白。玉娘若要看我的脸,我这便揭了这面具便是。我既然敢上玉娘家,莫非还怕玉娘看了去?只是,我这面具一揭,是倾国才子,还是丑女无盐,便与玉娘无关了。借玉娘的话,我也是个脾气古怪的。我虽不敢自夸千里马,却也要寻一伯乐才肯随了她去。玉娘若只看重这层皮郛,与南曲其他家有何辨别?我又何必非要留在玉娘家呢?”
春玉娘将目光转至范十一郎脸上,范十一郎浅笑着,如梵刹里的佛,都算得上宝相寂静了。
不过,看到现在,春玉娘虽没松口成交,但也没轰他出去,贰内心已经有了底。见春玉娘发问,他并不忙着解释,只是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
她皱着眉头望了柳七娘半日,那双眼睛不闪不避,倒是个有胆色的。她喜好。
过犹不及,春玉娘反倒警戒起来。
克日真是被那人闹得头疼,竟胡涂至此了。
“七娘这话倒真是风趣儿。”春玉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春玉娘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柳七娘被银质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上,内心不住衡量,不知这面具底下,遮住的是甚么。
她年纪虽已不轻,声音倒是委宛柔媚,明显是质疑的话,听着却让人非常受用:“敢问十一郎,但是闲得无聊,特地前来消遣奴的么?”
这范十一郎一贯是个奸猾的,不然也做不了这一行,财迷心窍以次充好,做出了混账事也难说。
春玉娘与柳七娘四目相对。春玉娘何尝不晓得柳七娘使的是激将法。但是她的一双眸子,无波无澜。眼中的笑意,又浅又淡。仿佛又不是。
不过,柳七娘这性子春玉娘喜好,她最见不得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女子。
但是若就如许让他们走人吧,万一真是个绝色才子,从眼皮底下放过却落入了别人家,这看走眼的名声担待不起不说,只怕买卖也会大受影响。
见她说得慎重,范十一郎也慎重地点了头:“玉娘请讲。”
他策画很久,心一横,的确如“柳七娘”所说,这事儿若不成,于他并无丧失。
可惜做她们这一行的,有胆色当然好,没有却也算不得甚么大事儿,身价凹凸的辨别罢了。
或者,也能够甚么都没有,确切是才子可贵,故弄玄虚举高身价的把戏罢了。
“奴虽算不得甚么人,不过脾气却有些古怪。要与奴交友不难,但仅凭一张嘴,倒是千万不可的。”春玉娘长长地啜了口茶。
要说这柳七娘,身材丰腴,珠圆玉润,可贵的是态度不卑不亢,落落风雅。
不但他,据他暗里几次查问掌柜娘子,掌柜娘子亦咬定没见过。
四目相投,柳七娘当然安静,春玉娘却也不着恼。她回身坐下,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转头对范十一郎笑道:“奴有一事,倒要就教十一郎。”
他说得言之凿凿,意义再明白不过。
不然好好地谁会把半张脸遮起来?
刚才领着柳七娘进门时,范十一郎的内心真是七上八下。只因这“柳七娘”固然有些本领,但他也没有见过她的本来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