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哭声，终究低了下去。
皇后悠悠地叹道：“若真如娘所言，他母子二人，倒算是个有知己的。”
“姊妹情深？”皇后戏谑地一笑，“姊妹情深又如何？当日我待月娘如何，宫里谁不夸谁不赞？成果月娘一走，又如何？谁又记得我待她的昔日情分？”
皇后哽咽着截断了她的话：“娘想到那里去了，太医说了，姊姊......一时半会儿，虽不会好，却也没甚大碍。”
皇后的笑如何看如何糁人。荣国夫人头皮发麻，却也只能若无其事点头笑道：“可不恰是。顺娘虽长居宫中，到底是我生养的；敏之更是我看着长大的，朝夕相对，他又是个可贵的孝敬孩子，有甚么话从未曾瞒过我。我天然晓得得清楚着哩。”
皇后哀哀地叫了一声“娘”，身子一倾，扑入了荣国夫人怀里大哭起来。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女儿，但是顺娘这一病，却没了心机。
荣国夫人不再说话，只是一手搂住了皇后的肩，另一只手重拍着她的背。
荣国夫人也放下茶盏，也揾了揾眼睛：“都是命啊！”她颤声安慰皇后，“我年青时，相师说我射中必定，只得一个女儿送终……”
荣国夫民气中不免悲苦万状，却也不敢过份透露。
荣国夫人浅笑着，悄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傻孩子，在娘面前怎说这话？别忘了，不管你多大年纪，身处何位，娘，终归是你的娘。唉，你便不说，娘也晓得，这很多年来，你受委曲了。”
荣国夫人看在内心，不由得一酸。这很多年来，人前人后，皇后都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看不出喜怒。也就在她这个作娘的面前，偶尔有所松弛罢了。
问明白了又如何？病榻上的女儿目睹得是好不了了，再问这问那，不过是徒伤了面前这位的心。
荣国夫人当真地望着她，待她擦干了眼泪，才缓缓地问道：“媚娘既有苦衷，怎不奉告娘？但是嫌娘大哥无用？”
她想起那日，圣上抱着月娘，大哭着问：“早上还是好好地，如何一转眼就去了？”
她本身也感觉这话不好笑，却也干笑了好几声，接着又道，“何况，媚娘身为皇后，前朝后宫，要操心的事儿太多了，即便故意，又那里管得了那么多？便管得了，也没这理，要你这皇后亲身去照顾顺娘的，这不是折煞她么？自有太医宫婢们在哩。媚娘，娘晓得，你与顺娘姊妹情深，才会自责。娘就不会这么想，别的人，更不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