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恩有些惴惴，莫非他这马屁拍错处所了？好不轻易买来的糕点，没赐给兰夫人，反倒赐给了沈女人，任谁都会多想。
若澄退出去时，不经意间抬眸，还是看到了坐在暖炕上的男人。他穿戴青纬罗的祥云纹直身，表面深切，鼻梁矗立，眉毛很浓。那双眼睛像极了宸妃，只不过宸妃的和顺似水，他却如同冰锥一样，又冷又厉。
“兰夫人，您如何来了？王爷并未召见……”
李怀恩走进西次间，朱翊深早就醒了，正靠在暖炕上看书。窗子开了一半，透过树木稀少的枝叶，能模糊看到屋前的景象。方才他瞥见沈若澄走过来，圆滚滚的，就有点悔怨给她带那盒糕点。
她仿佛很想分开这里。朱翊深也没勉强，淡淡地“嗯”了声，算作应允。
若澄固然很怕他，但并不讨厌他。她曾瞥见幼年的他躲在王府花圃的假山前面，对着母亲手植的梧桐，咬着牙，无声地落泪。
李妈妈本想说王爷没传唤，擅自去留园是否不当。但看到夫人那么欢畅，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收归去。总归是去谢恩的，王爷应当不会见怪。
若早晓得要来留园，她甘愿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到了西次间，若澄跪下谢恩。明天周兰茵送来的醉蟹，她吃了很多，脑袋另有点昏沉沉的。她不是不晓得周兰茵俄然示好，事有蹊跷。但阿谁送东西来的丫环就躲在窗外，她若未几吃些，还不晓得前面会有甚么等着她。
等了会儿，朱翊深才道：“叫她一小我出去。”
“你让她来的？”朱翊深头也不抬地问道。
朱翊深皱起眉头，听到女孩说：“既然兰夫人来了，若澄先辞职。”
一时之间无话，四周很温馨，地毡上的日光渐渐流转。大抵是留园底下有汤泉流经的启事，屋里没烧炭还开着窗，却比若澄的住处暖和很多，另有阳光的味道。
李怀恩“嘿嘿”笑了两声：“那但是我们废了大半日工夫才买到的糕点，奇怪着呢。女人收到欢畅，定要劈面来感谢王爷。”
他的嗓音降落而富有磁性，非常动听，只是听不出任何情感。若澄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放花瓶的高几中间。她原觉得谢完恩便能够走了，可朱翊深并没有要她走的意义，她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周兰茵欢畅地站起来，走到丫环面前。她在王府里见过很多好东西, 这几匹布从光彩和织法来讲都算不错, 可也谈不上贵重。可东西是朱翊深送的, 意义格外分歧。她打起精力，转头叮咛香玲：“快给我打扮打扮，换身行头，我要去留园劈面谢过王爷。”
本来还想问问她的功课，内里响起了模糊的人声：
“在王府统统可还风俗？”他开口扣问。
若澄点头，悄悄道了声：“有劳。”
阿谁少年就是宸妃的独子，彼时遭到万千宠嬖的九皇子朱翊深。
本朝皇室严格限定妾媵的人数, 即使只是纳妾也要上报给天子晓得。是以作为良家妾, 身份与通房丫头分歧, 不得随便吵架发卖，并非全无职位。
朱翊深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
“夫人怕甚么？您是良家妾，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报过先帝的。就算王府里有了主母, 也不能拿您如何样。”
她小时候这么胖的？怪不得母敬爱唤她团子。
李怀恩正在屋前批示几个丫环和小厮搬半人高的常青藤，闻听脚步声回过甚来，笑着说：“女人来了。请在这里稍等，我去看看王爷醒了没有。”
若澄仓猝低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