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皮抬不起来,看不见他的神采,只闻声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和顺。
过了些光阴,我闲得发闷便带上几本书册去御花圃的凉亭里,冬桃摆了张美人榻,也呈上了几样精美适口的吃食,随后便退到凉亭外。
我问他:“周云易,你悔怨吗?”
我回过神,道:“方才一见澄月郡主,总感觉似曾了解。”
他道:“你今早是如何了?”
粉衣宫人前来,禀报导:“回公主的话,猫食现在已经备好了。”我对君青琰道:“有只猫在这儿,吃东西也不便利,公子将猫交给我们的宫人吧。我们宫里也养过很多猫,特别是……红色的猫。当然波斯猫也养过。”
“诸位远道而来,定没有尝过我们大安的小巧酥吧,刚好宫里有个厨子特别善于做小巧酥,味道可谓一绝,恰好由本宫做东宴请诸位。肉团,带路,去云来轩。至于其他宫人都退下吧,冬桃你也退下。”
我“嗯”了声,道:“你退下吧。”
我道:“我甚么都晓得,白琬甚么都奉告我了。师父对菀儿这么胶葛不休,或许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情深似海,可在阿妩眼中看来,师父不过是让菀儿受尽痛苦,无私到了顶点!”
当真觉得我容妩的火眼金睛认不出这张皮子下的真面孔么?
我挑眉道:“如何?澄月郡主对本宫的侍婢所起的名字有何高见?”
“嗯?”
君青琰竟然连我是菀儿如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让他说实话,岂料实话如此伤人。
可惜时过境迁,表情却再也回不去了。
“草民从未说过不相干三字。”
如许才是好梦呀。
往年这个时候我早已穿戴轻浮小衫,手执团扇,吃着冰玉露。可现在我穿戴春衫也不感觉热,大略是受了情伤,心冷。
肉团年方二八,前几年家道中落,家中亲人皆早已逝去,为了生存还曾学过半年的拳脚工夫。
我仍然不断念。
君青琰开口道:“草民的猫也饿了,还请公主筹办一些猫食。”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乌黑的波斯猫。
我放心了。
随即有一道红影翻窗而入。
肉团扶着我上了肩舆。
我问:“你找她做甚么?”
君青琰递上茶,我又喝了几口。
一只冰冷的手掌在我额头一探,凉得我倏然展开了眼。
我哼了声:“让你害得我悲伤,我咬你!”
我又给君青琰夹了个肉馅的,说道:“公子也尝尝看。”
我细心地打量每一个宫人。
“我……”
不过……
宫人在宫中待久了,背后不免总有一两个主子。我也不想花时候去辩白到底谁的背后是谁,新入宫的宫人是靠谱不过。
秦妃在皇兄耳边低声软语了数句,听不清他们说了甚么,不过我估摸着秦妃替我说了好话,皇兄望我的目光有所窜改。
好像有一盆冷水重新灌下,明显是初夏的季候,可我冷得心都在颤栗。
君青琰逗弄着怀里的波斯猫,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君青琰说:“草民随口一提,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我道:“我但愿师父不要棍骗我,对阿妩说实话。”
周云易坦开阔荡地承认。
可我知皇兄是明君,他不会让我绝望。
我这才回过神来,抬眼道:“啊?”
“阿妩。”
白琬回我:“是澄月的朋友。”
我现在正在病中,我抱病时提出的要求,皇兄从未回绝过。
有宫人前来禀报:“公主,周云易已死。陛下隆恩,许周家人收尸。”
我完整没想到君青琰真的会吞下去,我本来想借此戳穿他的真脸孔,可现在事情应不像我所想那般生长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眸中却格外果断。